没多大一会儿就轮到了秦天进行面试,被点了名后便跟着一名警员上了二楼。
上楼的时候秦天偷偷给引路的警员塞了两块大洋,警员觉着秦天很上道,便透露了一些小信息给他。
其实秦天大可不必做这种事,只要缴纳了入职费,警员的身份就跑不了。
这两块大洋一方面买个眼熟,另一方面也是想提前知道消息,比如人事科长的性格和喜好等等。
引路警员所透露的内容对秦天接下来的面试有不小的帮助,事先拿到一些必要的信息,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才会掌握主动先机。
刚进入办公室关好门,还没来得及转身站定,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事科科长张维功就用笔头敲了敲桌面。
秦天瞬间变换成一副谄媚的表情,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五十块大洋,弯着腰双手捧着送到张维功的桌子上。
张维功拿着秦天之前所填的表格看了看,又打量了几眼恭敬站在桌子对面表现有些拘谨的秦天。
然后瞅了一眼秦天打开的小布包,在心里默默数了数,五十块大洋一块不少。
“事先说好了,这五十大洋是你们成为警员的押金,包括枪支、弹药、警具、服装等,干满三年才能领回去,这一点有无异议?”
秦天闻言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这都是应该的。”
张维功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说自己是北平来的脚商,这个身份你怎么证明?”
秦天连忙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了商行进货单,以及被另一张单据包裹着的一条小黄鱼。
“张科长肯定是见过世面的人,我们这种小商贩进货都是有源头可以追溯的,您只要派人去北平的福源商行比对一下单据和印章就知道真假了。”
看见秦天拿出小黄鱼的那一刻,张维功的眼睛都亮了。
什么单据印证追溯的,对他来说屁都算不上,那根黄澄澄的金条才是真正的硬通货敲门砖。
有些小激动的接过小黄鱼和单据,张维功只是随意瞄了一眼单据便将其放在了一边。
那根小黄鱼被其拿在手里放在桌子下面掂量了好几下,然后又摩挲着小黄鱼底部的官印,发现手感和分量与真金条一般无二,这才喜笑颜开的将其揣进兜里,表情玩味的呵呵两声:“小行商?出手这么大方,不是真来混饭吃的吧?”
秦天也不装,认真道:“实不相瞒,外面局势太乱,稍有不注意就给宪兵抓走,没个正经身份,我又是外地来的,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保命要紧。”
长春现在有多乱不需要多说,东洋人无差别抓捕随心所欲根本不听解释,人一旦被抓走基本上出不来。
想保命,只有找个靠山或者正经身份,五十大洋掏出来是为了当个臭脚巡?
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去想。
真正聪明的人都会和眼前的秦天一样,拿出老底买个身份保命。
不管从前是是什么山上绺子还是拦路的劫匪,或是跑江湖的绿林好汉,如今这世道,是龙就得盘着,是虎都得卧着。
曾经再是风光,在东洋人眼里连狗屎都算不上。
秦天一出手就这么阔绰,又是跑江湖的行商,不用多猜,这年轻人做的买卖肯定不简单。
张维功在心里一合计,随即笑着说道:“你既然是商人出身,很多事情就不用多说了,这份礼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不过有言在先,端谁的碗就得服谁的管,不管你之前是干什么的,到了这里,得讲这里的规矩,看在你这么会做人的份上,说吧,想做外勤还是内勤?”
秦天感应到张维功心里很满意他的表现,也在盘算着从他身上捞更多,所以才开口让其自己提入职的条件。
得知了对方心里的想法,秦天便狮子大开口道:“张科长慧眼识珠,在下世代都是小生意人,在做生意上有很独到的见解,若不是遭遇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会想到进入公门谋个差事。”
“要是让我去巡逻站岗什么的,我还真不是那份料,若是张科长能够给我一个相对自由的职位,有了现在公门的身份,那生意可就好做不少,大话我不敢讲,至少以后每个月都有这么多孝敬给您。”
“每个月都有?”张维功激动的有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东洋人没来之前,普通警员一个月也就十六块钱,他们当科长的加上油水也就七八十块钱。
长春虽然不像哈尔滨、奉天那么繁华,七八十块钱养活一大家子也结余不了多少钱,光是几个下人的月钱就得花去不少,别说逛窑子了,就连打打小牌都不敢上桌。
警署从上到下,人事科和档案科是最穷的,油水少的可怜,比起干外勤的那几个科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张维功虽然大小是个科长,日子过的却皱巴,没有捞钱的门路,上升的机会自然就不会有,所以趁着这次扩招的机会,他想着培养一些自己人,到时候靠这些人在外面给他捞钱,要不然老是坐在办公室里拿那点死工资,估计往后家都养不活。
秦天这个人会来事儿,这份奸商的机灵劲让他很喜欢,以后每个月都能有一条小黄鱼。
东洋人侵占东三省,张家和银行的白银黄金被抢光,金价猛涨,加上中原大战刚结束,现在的行情是黄金是有价无市,大洋贬值严重。
按照现在的兑换比例,小黄鱼足一两,能溢价换到九十到一百块现大洋,这可合的到他一个多月的收入了。
这种机会自然要把握住,秦天能拿出一根小黄鱼贿赂自己,肯定有办法搞到更多的小黄鱼。
有了这么个下属,以后还愁没钱逛窑子上赌桌?
“只要张科长给我足够的自由,一根小黄鱼并不算什么,以后只会更多。”
秦天开这么大的口,刚刚有些激动的张维功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可能,抬眼看向秦天怀疑道:“以后这里可是皇军说了算,现在这种局势,你那小买卖能赚到这么多的钱?”
“为什么不能?”秦天笑呵呵反问了一句,随后又看向张维功说道:“张科长没见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太平盛世的时候歌舞升平,山河破碎的时候不照样莺歌燕舞吗?甚至不少人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捞上一笔,短短几年就能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听秦天这么一说,张维功心里就有气,的确如他所说,越是乱世,有些人越是赚的多。
“你确定你能从中分一杯羹?”
秦天闻言慌忙摆手:“张科长高看我了,分肯定是分不了的,我这种小人物,最多也就是等他们吃完肉喝完汤之后啃下骨头,不过哪怕只是啃啃骨头,吸溜出来的碎肉和骨髓,也够我自己和张科长不愁没钱花了。”
被秦天一通忽悠,张维功已经心动不已。
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他人事科下面根本没有外勤岗位,要做外勤就得分配到其他科室去,这不等于亲手把财神爷送给其他人吗?
“你出手如此阔绰,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我且信你一回,只是我人事科没有外勤岗位啊。”
秦天第一次见这么不会动脑筋的人,他都是科长了,安排个外勤人员不是一句话的事么。
当然,秦天也不知道当下警署的组织机构配置,或许上面有什么规定也不一定。
不管怎么样,张维功想赚钱,就得给他安排一个外勤自由岗,没有也得编一个出来。
灵机一动,秦天走到办公桌前俯身怂恿道:“张科长,其实人事科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外勤的,每个警员都需要进行工作考核,比如监督他们出外勤之后是在认真巡逻做事,还是去了烟馆赌场...若是遇见不认真做事的警员,罚扣月钱之类的事情也名正言顺...”
听完秦天的话,张维功啪的一拍大腿直呼:“妙妙妙,你真是个人才,你这法子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三日后...不,你现在就去后勤处领取制服和相关物品,明日早上九点正式上班。”
张维功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早就备好的录用书,签上字盖上大印算是彻底完事儿。
秦天拿着录用书去后勤处领取了两身冬装狗皮、一件棉大衣和一双棉靴才离开警署,路过熟食店的时候又买了一斤卤肉、一包花生米、十来个大肉包和一壶酒,喜滋滋的提回了隐藏点。
而在秦天离开后,张维功并未着急面试其他人,而是沏上一壶以前舍不得喝的好茶,点上一支好烟,摩挲着手里的小黄鱼,盘算着以后怎么罚扣这一百新老警员的月钱。
一百个人,每个人一个月扣一块钱,一年下来那得是多少,让我算算啊。
在空白纸上划拉了半天,张维功才算明白,看着最后的那个数字,他的脑海里已经全是青楼里的肉色酒香和被簇拥时的美妙场景。
这么简单的财路,怎么现在才想到呢?
这秦天当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