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留下。
作者:岑十年   七零年代军婚,作精女配娇又媚!最新章节     
    宋声声真的以为自己不会再梦见和这本书有关的内容。
    他们谁都没有走向既定的命运,梦见的故事桥段,于她而言应该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她看见了沈知书的死讯,也看到了他的葬礼。
    操办葬礼的人是他的朋友,宋声声以前见过一次,她有点奇怪,为什么会是朋友沈在不是更加名正言顺吗
    沈知书的葬礼办得很简单,也很低调。
    参加的宾客也没有多少,都是他的至亲好友。
    宋声声甚至在葬礼上看见了傅落池的身影,一身黑色西装,他没有进灵堂,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
    她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沈在的身影。
    人不见了。
    宋声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记挂上这个没见过面的孩子了。
    葬礼结束后。
    她听到了宾客私底下的窃窃私语。
    “真是作孽。”
    “听说是沈在开的枪。”
    “警方结案是自杀。”
    “根本不是自杀,你凑过来,我给你说吧……”
    这人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继续说:“是沈在杀了他的父亲。”
    这个传言,在结案的那天,不攻自破。
    可是知道内情的人,也不少。
    宋声声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惊悚的内容。
    不过想想,对啊。
    人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死掉。
    沈知书每年都做定期的体检,睡眠规律,饮食规律,又这么的年轻,又不会像梦里的她一样闭着眼睛从高楼上跳下去。
    那就只能是他杀。
    可是……
    可是这个人怎么也不应该是沈在。
    宋声声恍恍惚惚的听完,抬手抹了抹脸,指尖湿濡,也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画面一转。
    又到了那个囚笼里,半山别墅。
    这里变得很安静。
    安静的听不到人的声音。
    黑漆漆的屋子,灯都没有亮。
    宋声声想她根本不想再知道这本书的任何后续,不想知道原本故事线里其他人的结局,她迫切的想要醒过来。
    她努力的闭眼,又睁眼。
    通通都是徒劳,她仍旧在这个世界里。
    她就这样在没有人的别墅里面待了一整夜,等到天亮,有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带着人进了屋。
    看起来像是房屋中介的人。
    “房屋的前主人将这栋房子无偿捐赠给了港城的政府,现在打算以合理的市场价拍卖,您若是有兴趣,可以等周六的拍卖会,开出合适的价格。”
    “房屋的前主人都已经不幸离世。”
    “但是您请放心,这栋房子还是很干净的,没有人死在这栋房子里。”
    房屋的主人,只是都出了意外。
    沈知书自杀在医院。
    沈在出了车祸。
    提起这场车祸,其他人无不觉得遗憾。
    “听说沈在是在开车去祭拜他母亲的时候,出了车祸,他原本可以躲开的,可是他旁边就是一辆满载的幼儿园校车。”
    “大货车撞过来的时候,人当场就没了。”
    “他父母都过世了,葬礼还是他哥哥给办的,就在明天。”
    车头从侧方直接撞上了他的车身,人被救出来的时候,额头上都是血,还有一口气在。
    他似乎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受了重伤。
    只是眨了眨眼睛,望着遥远的南方,喃喃道:“会忘了我吧。”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
    沈在这场车祸之前,还曾经消失了几个月,不见踪影。
    不知道是被家里那位风水大师忽悠到了哪里去。
    回来不久之后,安排好名下的财产,就葬送了性命。
    房屋中介提起这栋房子的前主人,也是怪遗憾的,毕竟那么年轻,长得还好。
    有才有貌,还有善心。
    就这么死了,谁都会可惜。
    听说人在送去医院抢救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房屋中介继续给意向买家介绍房屋。
    宋声声又一次觉得自己的耳朵是聋掉了,或者坏掉了。
    谁死了
    沈在出车祸死了
    宋声声有些后知后觉的捂着自己的心脏,好像被马蜂的尾针刺进去了一样,迟钝的蔓延开来,她眼前的画面,开始发昏。
    沈在怎么会死呢
    宋声声想找个人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她听错了。
    可是她在自己的梦里面,也是个局外人。
    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倾听。
    她做不了任何事情,也无法挽回任何事情。
    她应该要和听到沈知书的死讯时那样,云淡风轻,没有什么感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要大吼大叫,却发不出声音来。
    连痛苦的声音都叫不出来。
    陡然失声,变成了哑巴。
    痛痛痛。
    好痛。
    在梦里都痛成这样。
    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她想要醒过来,远离这个让她痛苦的无法喘息的噩梦,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
    这个噩梦还是不肯放过她。
    要她亲眼看着另外一场葬礼。
    她看见了正中间的那张照片,应该是他大学的时候拍的,难得面对镜头的时候是笑着的。
    他的照片不多,笑着的更是寥寥无几。
    相册里面大多数都是他双手插兜,冰冷注视着镜头的照片。
    没有吊唁环节,也没有多余的人。
    他的出生不被期待,他的死亡也没有人在意。
    最后为他流了几滴眼泪的只有他不怎么喜欢的哥哥。
    从此往后也不会有人再记得他。
    宋声声像是被人用棍子用力敲了几下脑袋,世界天旋地转,耳边都是他的声音:“妈妈,会记得我的吧。”
    “还是忘了我吧。”
    她大哭着醒来。
    枕巾一片湿濡。
    这个午觉,睡得实在太不安宁。
    傅城眼神担忧看着她,他抓着她的手腕,把人搂进怀中,不断的宽慰。
    她哭得有点停不下来。
    傅城也被吓得不轻,“你刚才一直在哭,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宋声声眼前糊成一团,都是眼泪,她吸了吸鼻涕,想嚎啕大哭也哭不出来。
    就是觉得,最后听到的那两句话。
    比知道沈在出车祸死了还要难受。
    她还是没想起来,失去的那段记忆。
    她泪眼朦胧望着傅城,有点手足无措的抓着他,有些语无伦次:“我真的、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我真的就是想不起来。”
    她接着又说起颠三倒四的话。
    傅城一直很耐心,安慰着她。
    宋声声慢慢从那种巨大的悲伤里面缓过来,她哭得小脸红红,还很无措的抓着傅城,浑身发着抖。
    她把梦见的内容当成自己无端的臆想。
    肯定是假的,肯定不会这么糟糕。
    一本书里,难道配角就全都该死吗太荒谬了,太不合理了。
    她缓过来,睫毛还是湿漉漉的,她对傅城说:“噩梦又不是真的。”
    她当做另外那个世界的沈在,还好好的活着。
    平安又健康。
    有相爱的伴侣,有自己的孩子。
    他也会圆满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
    傅城捋了捋她的头发,抱着她还有些哆嗦的身体:“梦都是反的。”
    宋声声需要的也就是这么一句话,来肯定她的猜测。
    窗户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昏黄。
    她这一觉也睡了很长的时间。
    宋妈已经在外面准备起了晚饭,她不像还穷苦的那会儿,不舍得米面,晚上煮了一大锅的饭。
    宋爹去杀猪户的家里割了肉。
    还是一整个猪蹄。
    新鲜的猪蹄炖黄豆,香的不得了。
    宋声声闻到外面传来的香气,肚子很没骨气的叫起来,咕噜噜的,响得很。
    她好饿。
    傅城给她拿了衣服。
    村子里温度比城里还要低一些。
    宋声声把自己裹得严实,一溜烟就钻进了厨房,看见煤炉上炖的猪蹄,就要伸手去揭锅盖。
    手还没碰到,被宋妈一手给挥开。
    “还没炖烂。”
    “我饿了。”
    宋妈说:“那也不能吃。”
    她又趁机说起来:“这猪蹄花了不少钱,你看看我们对你多好啊,换成别人,你爹可舍不得去给你割肉。”
    其实宋妈也是看在她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的份上,才这么的大方。
    不然她也是舍不得的。
    哪怕有钱了,也舍不得。
    宋声声这次回来,如果是空手,她肯定一顿饭都不会管。
    宋妈也有自己的算盘,只是人老了,计较的东西没有那么多罢了。
    天彻底黑了。
    宋妈才把煤炉上的炖猪蹄盛上桌,最大的那块肉她还是先给了傅城,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观念,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宋声声冷哼了声,顿时觉得倒胃口。
    宋妈就当听不见她的作怪。
    傅城把这块肉夹到了她的碗里。
    宋声声没碰,“我不稀罕。”
    宋妈气得牙痒,觉得她这是摆脸色给自己看。
    回来的这一天,宋妈都不知道被她气了几回,说也说不得,可都快憋死她了。
    宋声声啃了猪脚,喝了汤。
    人暖呼呼的,脸上也烫烫的,吃饱了之后晕晕乎乎觉得很舒服。
    夜里睡觉之前,隔着一道墙。
    宋声声还能听见宋妈和宋爹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还以为她能给我们俩塞点钱,合着一毛钱都没有。”
    宋爹说:“确实,怪抠的。”
    宋妈踢他一脚:“早知道你就别去买猪蹄,浪费这个钱。”
    宋爹也有点后悔:“下次买点猪肉,随便烧个菜就行了。等杳杳和她哥回来再给炖腊猪蹄,那个更好吃。”
    宋妈提起亲生的儿女,心情好多了,“还是杳杳孝顺,早早就托人给我带了大棉袄,怕我在冬天冻着,她哥也寄了钱来。”
    日子这样,已经足矣。
    宋声声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气不过,脚伸出去,还没落地,又被傅城捉住脚踝,摁回了被窝里面。
    她瞪了傅城一眼。
    傅城问:“今晚不睡了”
    吵架肯定是睡不着的。
    宋声声一想很不值当,“算了,我就不给他们钱,他们对我又不好。”
    傅城说:“那就不给。”
    宋声声在小水村里待了好几天。
    除了第一天,后面她再也没有做梦。
    她每天在家好吃懒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没有任何要帮衬宋妈洗衣做饭的样子,不到三天,宋妈就有点受不了,觉得自己家里来了个白吃白喝的祖宗,还骂不得。
    骂凶了骂狠了,怕她给丈夫告状。
    宋妈巴望着她快点走,白吃白喝她的,她还是会心疼。
    很快,宋妈就盼到了宋声声离开的那天。
    宋声声和傅城离开小水村的时候,她还是在宋杳杳床边的枕头下面放了一点钱,当做昨天这几天的伙食费。
    她留下了一点钱。
    也带走了一点东西。
    南方山坡上的那棵树下,她挖了一点土,不声不响的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