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晴有了扩建酒坊的打算，她对酿酒工艺和酒的品质要求也更高了。
    王建国又带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前次与他一起出差的汤林，一个是从工人里选的青年工人，两人跟着他学习酿酒、制曲。
    他的外甥金子聪现在管理仓库，学会了开车，有时候出去送货，不经常上手酿酒。
    见外甥不喜欢酿酒，王建国也没有强迫外甥的意思，重新选了两个学徒，正式当起师傅。
    王建国文化程度不高，带徒弟主要是言传身教，让徒弟成天跟在他身后，手把手教如何做酒曲、如何判断蒸粮糟的火候，如何进行粮食的搭配，教他们品酒，判断酒的品质。
    闻晴觉得王建国带徒弟后自己的酿酒技艺也提升了，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教学相长。
    秋天的时候，王建国开始大量做酒曲，由于冬天气温比较低，酒曲发酵相对困难，所以需要把冬天要用的酒曲全部提前做出来。
    两个徒弟跟着他一起采辣蓼草，磨大麦、豌豆，加了一些从川省买回来的酒曲，带着酒坊的工人一起踩曲。
    王建国学了人家踩曲的方法，把工人们按照体重编了顺序，规定一人踩几脚。
    他解释，这是让曲块各部位的硬度不同，让里面多生长一些微生物，这个做法有没有道理？闻晴不知道，但是酿酒本就是无法用科学说清楚的事。
    时间匆匆，很快到了年底，闻晴现在上班，没有时间去给南昆赵伟送货，只好安排柳泉去送货，顺便把上一年五星级经销商的奖品，一台电视机，一并带了过去。
    带东西很麻烦，但是买电视机需要找关系，也不是那么好办的，普通人很难搞到，所以赵伟很高兴得到一台电视机。
    这年春节，庄西恩再次提出结婚的事，他们谈恋爱也有三年时间了，庄西恩也快29岁，他不想再拖下去。
    闻晴说：“咱也不能瞒着家里，我还是准备回家一趟，你也一起去吧，见见我父母。”
    虽然她与家里关系不太好，但婚姻大事必须要告知父母，这是社会的共识，她不能过于特立独行，否则社会舆论不站在她一边。
    把自己的想法给庄西恩说了，两人买了火车票，加入春运大军，一起挤着回到鄂中。
    闻晴与庄西恩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背着两个破旧的背包，这两个背包还是他们刚去京都时背的，里面装了些大米、玉米、腊肉、香肠。
    庄西恩看着闻晴的举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咱们这样回你家，你父母会同意你嫁我吗？”
    闻晴说：“怎么？你现在才担心？”
    下了火车，转了几路车才到了钢厂家属区。
    闻晴向着她家走去，沿途碰到的街坊邻居已经不认识她了，只是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是农村来的。
    现在，大部分知青已经返城，还没有回来的大概率是返城无望的人了。
    算起来，闻晴离家已经十年了，她推开大杂院的门，穿过狭窄的通道，看见他们家那两间屋子开着门。
    回头招呼了庄西恩，两人走到门口，看着屋门口的苏梅，闻晴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正在摘菜的苏梅闻言愣了一下，抬眼认出人，站了起来，一把扯住闻晴：“小晴，这几年你死到哪里去了？”
    又看着庄西恩，“这是谁？”
    闻晴放下背包，“妈，让我们喝口水再说吧。”
    苏梅放下菜，把二人让进屋里，拿了两个杯子，倒了开水放在桌上。
    闻晴拿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妈，这几年你们过得怎么样？”
    苏梅：“还行吧，你爸当了车间主任，你哥调到钢绳厂采购部，现在已经是副科长了，你妹妹去年结婚了。”
    闻晴说：“怎么没有给我写信？”
    苏梅说：“谁叫你不给我们写信？你们那里的知青都返城了吗？”
    闻晴说：“大部分知青都返城了，妈，你们能不能给我找个工作？”
    苏梅小心地说：“你妹以前在街道工厂做临时工，怕她对象家里看不起她，妈把工作让给她了，你别怪妈。”
    闻晴长期没有在家里，实际上不记得她妈在哪个单位上班。
    她拉过庄西恩说：“妈，这是我对象。”
    庄西恩站起来恭敬地说：“阿姨好，我叫庄西恩，是西江人，当了三年兵，今年28岁，现在在镇上修自行车。”
    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糖，一包水果，一瓶酒。
    苏梅接过东西，不知不觉皱了下眉头。
    她笑着说：“你们歇会儿，我先去做饭。”
    闻晴去隔壁房间给她爷爷奶奶打招呼，推开房门，并没有看见两个老人的身影，转身对在厨房忙碌的苏梅说：“妈，爷爷奶奶不住咱们家了吗？”
    苏梅说：“这几年，农村日子好过了，你二叔他们修了新房子，你爸给了3500元，让你二叔给你爷奶也修了一间屋子，现在你爷爷奶奶回乡下了，农村住得宽敞些。”
    闻二叔就住在离鄂中不远的乡下。
    又说：“现在那间屋子给你妹妹妹夫住了，你妹夫家人多住不下，闻雨结婚后还是在家里住。”
    闻晴没有吭声，苏梅不悦地说：“反正你也不在家。”
    闻晴故意说道：“我们乡下的知青都是家里帮忙才能回城，不管怎么回城，总要有个理由。”
    苏梅不吭声。
    不久，闻晴爸爸、妹妹和妹夫都回来了，她妹妹挺着大肚子。
    她爸闻大勇见到庄西恩，问道：“闻晴回来了？这位是……？”
    闻晴又介绍一遍庄西恩，庄西恩站起来给闻大勇鞠了一躬，“闻叔叔，这次冒昧前来拜访，有点失礼，请见谅。”
    他说得文绉绉的，闻爸就不好拿脸色给他看。
    闻雨说：“姐，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闻晴拿出粮食和香肠腊肉，闻雨娇嗔地说：“我结婚你还没有给我礼物呢？姐，你得给我补上。”边开玩笑，边认真地说。
    又介绍身边的男人：“这是你妹夫，严况，在百货公司上班。”
    说完两人回到隔壁的房间。
    闻母见闻雨自顾自离开，只好说她怀孕比较辛苦，需要休息。
    闻晴让庄西恩在屋里陪着闻爸聊天，自己去厨房帮闻妈做饭。
    不久，端上饭菜，苏梅招呼大家吃饭，闻雨和严况才从房间里出来。
    吃完饭，天已经黑尽。
    闻爸说：“闻晴，你看家里实在住不下，你们两个去招待所住吧，明天晚上回来吃年夜饭。”
    让闻妈带他们去招待所。
    闻晴笑着说：“看来我不回来是对的，现在家里确实住不下。”
    拿了行李与闻妈一起去了二条街外的一个小招待所。
    苏梅走到招待所门口，说：“就这里了，你们去登记吧。”
    见两人登记好房间，把闻晴他们送到门口，说道：“你们一路辛苦，早点休息。”
    说罢，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