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玫陪着陈逢时在江边吹冷风,他的风衣在夜风中翻飞。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一个是老板,一个是跟班。
他们都沉默着不说话。
还是陈逢时打破沉默。
“品牌入驻的事情,你联系hoover.”
hoover是品牌部经理,如此就可以绕过卓莉娅了。
祝玫说了声谢谢。
陈逢时双手插在口袋里,回身看着她问,“就这么简单一句?”
祝玫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又抬头看他。
江面的波光,浮动在她明亮的眼中。
渤江水,拍打着防波堤。
星河璀璨,人间寂寥。
祝玫忽然侧了头,看向了陈逢时身后。
陈逢时回身,也看到了一个他并不想见的人。
黎沐风的手插在口袋里,一个人站在江边,看着他们。
黑夜,拉长了他的影子。
街灯之下,是三个孤独的灵魂。
祝玫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滑稽的场景。
前男友,前老板,还有一个正在经历人生低谷的自己。
事业翻篇,爱情落空,资产套牢。
怎么看,自己都是最狼狈的那个。
但这两个男人的眼神,深沉得让她窒息。
祝玫希望有人拯救一下自己。
救星就这么出现了,她的手机。
来电人是叶墨珲。
刚刚送别的人中,好像叶墨珲也在。
她接了电话问,“什么事?”
这三个字出口,叶墨珲就知道她还和陈逢时在一起。
叶墨珲大脑空白三秒,憋出一句,“我想提前入住,方便今天搬过去吗?”
祝玫问,“需要我回去么?”
叶墨珲毫不犹豫说,“要。”
祝玫抬眼看向陈逢时,陈逢时的脸色,沉如玄坛。
他挑眉道,“你敢开口试试。”
祝玫张了张嘴,怂了。
她对叶墨珲道,“今晚恐怕不太方便。”
叶墨珲问,“你今晚不回来了?”
祝玫看向陈逢时,说,“不,会回去的。”
叶墨珲纠结了半天,他说,“喂,跟我谈一次试试呗。”
祝玫无语了,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这家伙是喝多了,还是故意逗她?
她回复道,“我现在没空讨论这事。”
叶墨珲问,“还在陪陈老板?”
祝玫道,“对,大客户,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说完,她对着陈逢时笑得狗腿,“陈董,我说得对不对?”
陈逢时眼中却没有笑意。
当祝玫接起电话的时候,她就不自觉地笑了。
叶墨珲在电话另一边听着,握紧手机说,“那我把行李搬过去了?”
祝玫说,“行。”
叶墨珲松了口气。
祝玫对叶墨珲说,“先挂了,还在陪陈董,一会儿回你。”
陈逢时探究地看着她,没有接话,两个人就傻站着吹风。
祝玫收敛了笑容,挂了电话。
陈逢时没有再问,也不想再问,只说,“走吧。”
祝玫应了,两个人仍然是一前一后,远远地,跟着几个保镖。
黎沐风站在原地,任由他们两人从自己面前经过,当自己是个不会动的路人。
陈逢时的声音传来,“前面和你们市里的领导谈了后续的合作——”
声音渐渐飘远了。
黎沐风转动脚步,看向他们离去的背影。
如今。
他是个连探问,都没有资格的人了。
祝玫陪着陈逢时聊了很久。
也许因为要走了,所以陈逢时这一趟,聊得坦诚。
“同繁都合作,关键还是看人。宋修和很有诚意。”
祝玫说,“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上头领导的诚意。”
陈逢时说,“当然,但也必须在他任期内完成,好在他刚来。”
祝玫道,“刚来的问题是,根基问题。”
陈逢时笑道,“你以为?背后有人,要有根基,有什么难的?”
祝玫道,“您说的对,是我天真了。”
陈逢时看着她说,“你如果天真点,倒也好。”
祝玫望向他,挑了挑眉。
陈逢时道,“这次回去,要和他们掰扯投资板块的事,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大陆了。”
祝玫道,“谁让您过于优秀了。”
陈逢时问,“这是什么好事吗?”
祝玫让风吹乱自己的头发啊,说,“怎么不是了,多少人羡慕您。”
陈逢时说,“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你跟了我六年,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祝玫说,“是荣耀也是负累。”
陈逢时说,“人都是这样的,但真要放下,谁能放得下。”
祝玫笑了笑。
两个人沿着滨江一路走。
陈逢时道,“繁都是座不错的城市。”
祝玫说,“自古就是水陆要塞。”
陈逢时点了点头,说,“港口和交通发展起来,未来是能够吸纳人口的城市,交通成熟了,产业也能聚集过来。”
祝玫道,“是。”
陈逢时问,“听说叶墨珲来了之后,就在推动产业?”
祝玫听他提到叶墨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道,“听说是的。”
陈逢时看了看她说,“他们家有资源。”
这句话是为了告诉她,她如果和陈逢时不可能,那么和叶墨珲,只怕也很难?
陈逢时其实知道,她是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
但她不想与他在此刻,讨论爱情观。
她只是在他身后跟着,没有回应。
陈逢时见她不接话,又说起了未来和繁都合作的计划。
两个人聊到了深夜。
临近十二点,祝玫的脸都被夜风吹得有些僵硬了。
陈逢时虽然不舍,仍是道,“太晚了,回去吧。”
他即将飞海城,处理一些事务之后,就要去大洋彼岸了。
她也曾陪着他,全世界到处飞。
如今,只能目送了。
祝玫给ryan发消息,示意车可以过来了。
陈逢时临走的时候,对她道,“monica以后会在花城和繁都两边飞,你有事就找她。”
特地把monica安排过来,也是为了让她安心。
祝玫问,“以后monica是向嘉声总汇报,还是光烈总?”
陈逢时道,“不,直接向我汇报。”
祝玫说了声谢谢。
陈逢时道,“你的人,我会照顾好。”
他的语调低沉。
目光深沉。
祝玫从这一双锐利的眼中,看到了他的欲望。
她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
一阵狂风袭来。
宾利开了过来,陈逢时想要俯身,可祝玫本能后退一步。
陈逢时复又站直了。
他问,“工作稳定下来了,会谈恋爱吗?”
祝玫问,“您希望我如何回答?”
陈逢时说,“我希望你说不会。”
祝玫呃了一声,说,“您那么大度……”
陈逢时却说,“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相反,我自私得很。”
祝玫扯不动脸皮,只能看着他,又接不上什么话。
陈逢时恢复了冷漠,他说,“如果你恋爱了,不要告诉我。”
说完,他上了车。
祝玫低声说,“我会告诉您,您可以选择不听。”
陈逢时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没有。
ryan为陈逢时关了车门,车窗都未曾落下半分。
可是坐在车里的人,一直看着站在车外的她。
黑色的车窗,隔绝了他的目光。
祝玫能感受到他的注目,却看不到他的目光。
在萧瑟的秋风里,看着那辆宾利,缓缓启动。
而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一直停留。
直到再看不见她。
终于是要到十一长假了。
祝玫被借调去了瑞珂的工作专班,倒是件快乐的事。
陈董对她到底是偏心的,今年的招商任务已经完成,祝玫决定躺平。
抱大腿好啊,抱大腿没烦恼。
空下来的时候,她才想起来。
那天叶墨珲又调戏她了是不是?
她有些猜不透叶墨珲的想法。
不过此后叶墨珲没有再联系过她,她深深怀疑那天叶少爷只是喝多了。
他的确有着吸引女性的外貌。
如果以他的长相,花心点,似乎也没什么。
所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去听?
不过,花花公子很快要成为她的房客了。
十一之前,叶墨珲陆陆续续,把东西搬去了她的别墅。
祝玫依然每天准点上下班,回村里陪外公,只是每天很晚的时候,手机会收到摄像头的提示,叶墨珲进出过。
她无意去打探房客的隐私,所以从来不问。
叶墨珲这天开完会,穆昇来找他。
叶墨珲本以为是繁都化工集团增资扩股的事情有推进了,可穆昇却告诉他,对方可能要暂缓合作。
叶墨珲很意外,他问,“为什么?”
穆昇道,“我也不清楚,对方投资部经理通知我的。”
叶墨珲问,“理由呢?”
穆昇说,“好像是说领导考虑下来觉得不合适。”
叶墨珲问,“哪里不合适?”
穆昇说,他也不知道。
叶墨珲知道自己情绪有些激动,谈了一个多月的事突然黄了,而且没有理由,自然是窝火的。
但这火不能对着穆昇发,所以他尽力克制住了自己。
穆昇来找他,是来找他求援的,而不是来受气的。
叶墨珲点头道,“穆董,要麻烦你再侧面打听打听原因,我也会去了解一下,我们先搞清楚是暂缓还是停止。”
穆昇本以为叶墨珲会劈头盖脸一顿骂的,没想到叶墨珲倒是温和。
他说,“我探听下来,是有人同繁都化工打了招呼,说台星厂搬迁,会影响本地的矿场。”
叶墨珲于是道,“你详细说。”
穆昇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告诉了叶墨珲,叶墨珲沉吟道,“穆董,要麻烦你具体了解一下是哪些矿场,每年产矿多少?供给台星厂的是多少?还有没有其他的销售途径?这些矿场的具体产量,尽可能详细的把信息提供给我,可以吗?”
穆昇答应了,说自己尽快去调查。
送走了穆昇,叶墨珲坐在办公室里想了想,还是找了三叔。
最初就是他三叔叶煦合为他牵线的繁都化工。
叶墨珲觉得,自己的确没出息。
到了渤江这几个月,其实身边真正能帮上忙的人,几乎没有。
他揉了揉眉心,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三叔叶煦合到了晚上才给他回了电说,“珲珲,帮你问了,这件事,恐怕你不能操之过急。”
叶墨珲很恭敬道,“请三叔指点。”
叶煦合沉吟了片刻道,“恐怕渤江的水太浑了,你不能以部委工作的经验去应对。”
叶墨珲道,“三叔,你明说吧,我能承受。”
叶煦合道,“珲珲,据我了解,一般一个地方能开矿场的,都是当地有点身份背景的,这些人的关系盘根错节,你刚去就想动他们的奶酪,只怕很难。”
叶墨珲问,“我知道难,但难就不做了吗?”
叶煦合问,“你们一把手什么态度?”
叶墨珲道,“两个领导都很支持。”
叶煦合却说,“珲珲,如果他们很支持,应该让他们去打招呼,而不是你。”
叶墨珲心下一沉。
听了叶煦合这句,叶墨珲才明白,自己还是激进了。
他其实想有所作为,但叶煦合的话点醒了他,他只是一个副职。
所以他如果不能把自己想做的事变成一把手想做的事。
那么这件事情就会变得难如登天。
卫仆东也不是事事都能干成,何况是他。
就算背景再硬,到了地方上,也要入乡随俗。
与繁都化工合作这件事,是渤江给他上的另一课。
这是一场大型服从性测试,他考虑,自己要不要通过这趟测试。
他说,“我明白了。”
叶煦合道,“要让这件事成为正职想干的事。”
叶墨珲应了声好。
同叶煦合打完电话,叶墨珲心里还是有些闷。
他在公寓里来回踱着步,很想见祝玫。
前几日的表白,再度被她忽略了。
她后来没有回他电话,而他等到了凌晨三点。
他的不对劲与日俱增,而她对此,却仿若不觉。
他有些丧气。
叶墨珲以为祝玫多少是对自己有些好感的,可她的反应,让他完全琢磨不透,她是否有心。
黄沛打电话问他十一回不回家。
他十一原本并不打算回京,但繁都化工退出这件事,让他明白他必须回京。
京城才是他的后盾,有些事,也许要绕些圈子,但必须得做。
他这人从小就叛逆,家里的老爷子都奈何不得他,更何况这些人?
来吧,他还没怕过谁!
叶墨珲上午安排了节前安全检查。
副区长贺美芸也是去安全检查,回来的时候,一张脸拉的老长,仿佛全世界都欠她钱。
叶墨珲同她笑着点了点头,贺美芸却道,“叶区长,你这会儿有空吗?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叶墨珲说好,两个人进了叶墨珲办公室,正想让方濮倒茶,才发现方濮没影儿了,只能自己倒茶。
贺美芸见他亲自给自己倒茶,说了声谢谢,并道,“你这个联络员怎么总是看不到人?”
叶墨珲只是笑了笑,问,“贺区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
叶墨珲听着贺美芸事无巨细的描述,只希望她长话短说。
贺美芸曾是语文老师,叶墨珲听她说得很绕,难免头疼。
也理解每次教育局、卫生局几个大口开会,为什么看到贺美芸都有些头疼了。
但许是怕他理解不了,贺美芸详详细细,诉说了经过。
总结下来一句话,区里教育欠债有点多,生均费一直提不上去,还有一些学校设施简陋,存在安全隐患。
叶墨珲明白了,就是来讨债的。
来到渤江之后,赚钱的项目一个都没看到,支出和欠债倒是源源不绝。
他其实还挺羡慕胡大能,逃离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这一天天的被追债,他也想撂挑子不干了。
叶墨珲答应贺美芸,必要的支出一定会支持。
送走了贺美芸,叶墨珲给钱绅打电话,让钱绅关照教育这块的支出,顺便问了钱绅一句,适应得如何。
钱绅算是叶墨珲要来的,但这背后的前因后果,他倒是没有同钱绅挑明过。
他觉得不过是彼此利用,钱绅未必好用,他也不算个知人善任的好领导。
只是有这么个机缘巧合,两个人能共事而已。
也许是一直驻外的缘故,四海漂泊。
他对这种上下级的观念,一向看得很淡。
加上天生防备心重,怕被人利用,所以很少会和身边人建立很深的关系。
钱绅这阵子倒是很主动,不时找他来汇报工作。
正巧叶墨珲主动去电,钱绅问,“领导,中午方便去您办公室吗?”
叶墨珲看了看时间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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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半任务过半,快要在一起之前,放个番外。
二少初吻在9\/5
全文正从头开始大修中,很多设定做了调整,一开始祝蓉蓉和谢衡是cp,才有祝玫牵线的桥段,后来写着写着不对了,有些部分改了,有些还没改,还在整理逻辑,所以会有些争议的地方。
有问题请指出,感谢大家的包容!
————————番外小剧场————————
祝玫周末,要和俞芋去香江看演唱会。
去看演唱会,叶墨珲是没有意见的,但是去香江,他就很有意见。
去香江,是去看演唱会还是看陈逢时?
瑞珂娱乐的艺人开的演唱会,陈逢时去不去?
以眼下自己的家庭地位,他也不敢问啊。
苦思冥想了半天,想不出理由反驳。
最后弱弱问一句,“需要我接送机吗?”
祝玫说,“比专车司机便宜的话,可以考虑。”
叶墨珲说,“不要歧视专车司机,专车司机收入比——我高。”
祝玫说,“转弯挺快。”
叶墨珲说,“年轻就是灵活。”
灵活的叶区长,在玫老板看完演唱会,落地繁都的时候,等在机场接她。
玫老板背了个包,轻轻松松回来了。
叶区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没有礼物了。
叶区接了家中大佬,只是问,“晚上吃川菜吗?”
玫老板说,“都行。”
当晚,叶区做了一桌川菜。
玫老板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吃饱了之后问,“不是说做川菜容易呛到吗?”
叶墨珲故意咳嗽了一声,夹了毛血旺里的毛肚,“嗯”了一声说,“是啊。”
祝玫问,“那你还做?”
叶墨珲说,“明天鲁菜,后天浙菜,大后天给你做徽菜。”
祝玫疑惑问,“你干嘛?要去参加厨王争霸啊?”
叶墨珲说,“留不住女人的心,留住女人的胃也是好的。”
玫老板吃了一筷子水煮牛肉,配了一口米饭,满足地说,“要看一个女人爱不爱一个男人,关键看这女人舍不舍得为这男人花钱。”
叶区长委屈巴巴地说,“去香江也不给我带礼物,看来只是把我当男保姆。”
玫老板补充说,“还有司机。”
叶区气哼哼地,吃完饭去收桌了。
一周后某日,从香江寄来的快递,一大堆,同时送到家了。
叶区长看着门口堆积如山的快递,问玫老板,“你早到家怎么也不把快递收一收?”
玫老板刚练完力量,正在瑜伽垫上做拉伸,头也不回地说,“你不是最喜欢拆快递吗?我怎么能剥夺你的乐趣?”
叶区认命地当拆卸工。
拆出了一套定制男装,某奢牌当季的围巾,钱包,腰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还有男士护肤用品。
叶区越拆越高兴,问,“你怎么也不给自己买个包呢?”
玫老板说,“给俞芋买了个包,因为要配货,就便宜你了。”
叶区长问,“你给她买了几个包?”
玫老板反问,“一个birkin还不够她开心的吗?”
叶区看着面前这些驴家和古家的配件,陷入了深思。
心中暗道: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我家玫玫果然最爱我。
而玫老板想的是,买了十个,报一个就行了,否则男人的心脏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