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蔚蓝,万里白云朵朵成群。
若是平日里,这样明媚的天气,她心情也会跟着舒畅,可现在却是一片阴霾,心事重重。
前头的谢长砚,似打了胜仗一般,骑着高头白马威风凛凛,时不时还朝百姓们撒银子、撒喜糖。
姜姩此刻那是恨入骨髓,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要强娶,她的一生好似要毁了。
宽大衣袖中藏着枚玉佩,她拿出来摩挲着,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上面。
就似她此刻的心一般,破碎而滴血,似乎被锤子重重捶打着,伤心的喘不过气。
她不顾旁人目光哭出声,难过得青筋暴起,一张小脸满是泪痕。
“行简,我等不到你了,你会不会怪我……”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和燕行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那样好,带她游山玩水看过无数美景,和她一起长大,遨游在西北辽阔草原,给她撑腰,给她一切她想要的……
还一直告诉她“有我在别怕,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姩姩值得这全天下最好的爱……”
她哭得两眼发昏,无力靠在椅子上,丫鬟翠梧仙梧作为陪嫁贴身丫头,自然是跟在花轿两侧。
见她如此,纷纷担心焦急起来。
“姑娘,你别哭了当心身子。”
“姑娘,你这样哭奴婢看着心疼。”
敲锣打鼓声震耳欲聋,盖过她们的关怀,也盖过姜姩的无声反抗。
王爷大婚,本应该很繁琐的,可谢长砚最是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便也是删减一些,改成民间的嫁娶,不过很是隆重,迎亲队伍走过的地方铺满锦布红地毯,鲜花满天飞舞。
最重要的是,撒钱撒糖不手软,至少人人有份。
到了欲亲王府,锣鼓声这才停下。
谢长砚下了马,喜婆站在花轿外急的满头大汗,害怕的都有些发抖。
翠梧仙梧哭着呼唤姜姩。
喜婆结巴道:“王爷,王妃……王妃好像晕过去了。”
众人心里大骇,这还没有进府呢,难不成被克死了?肯定是吓死的,毕竟前头疯了一个。
谢长砚脸色很是不好看,眉头拧成一团,走过来撩开轿帘看了看。
就见姜姩眼角还有泪珠存留,苍白的小脸胭脂粉也盖不住,手里还握着个玉佩。
他走进去瞧了瞧,拍着她的脸有些不耐烦:“姜姩,你莫不是睡觉了!”
她没有动静,谢长砚这才相信她晕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照样要娶,便抱着进了府,拜堂成亲也免了,直接送入洞房。
又有人开始打赌,赌欲亲王府明日定会把姜姩的尸体扔出来。
属砚阁中,翠梧仙梧给她褪了首饰衣裳,洗干净脸蛋,换上件藕粉色的睡裙。
刘启舟本在前院吃席吃的正欢,忽然被江壹给拉了过来。
他借着酒劲一路上骂骂咧咧,见到谢长砚时才有所收敛。
把了脉后道:“王爷不用担心,王妃这是没有吃好睡好,又是悲痛交加,这才晕了过去。”
谢长砚冷眼看着翠梧仙梧,这眼神让人脊背生寒。
“你们怎么伺候主子的,为何她没有吃好睡好?”
翠梧仙梧身子抖了抖,她们都是十四岁的小姑娘,见他如同见到活阎王,不敢说一句话。
刘启舟小声提醒:“饿一顿少一觉死不了,这是过于伤心。”
为何伤心,大家心里都门清。
谢长砚:“……”
“那姑娘怎么办,她何时醒来?”翠梧抓住刘启舟问道。
刘启舟拍开她的手说:“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等王妃醒了吃些饭菜就好,最好是放开心情。”
翠梧这才作罢,和仙梧拉着姜姩的手哭个不停。
三个男人看着两个小丫头哭,那是头痛不已。
谢长砚给江壹递了个眼神,他便两掌劈晕两人,毫不怜香惜玉拖了出去。
刘启舟尴尬笑了笑,也识趣的走了,并贴心关上门。
她只露出一只纤细雪白的手腕,窗外微风闯了进来,粉白帐幔飘飘,他立在床榻边看着,倒觉得这一幕似幅画般。
站了半晌,谢长砚还是没有打开帐幔进去,屋外天光大亮。
虽然人人传他荒淫无度、当街强抢女子,可他却不是这样,本身就清洁自好。
一直恪守一生爱一人,一生也只能有一人。
只是忽然病了之后,才这般行事,外面的污言秽语他也懒得解释。
但遇到姜姩,他心里的欲火就压制不住,现下还没有到白日宣淫的程度。
为了避免,便走出屋子去了前院。
宴席上都是二品大官以上的,还有几个将领,推杯换盏间各有心思。
谢长砚不喜热闹,宴席上也是文雅的喝酒,并没有多少人敢来压他酒,顶多敬一敬而已。
他也乐见其成,坐在那儿如同一块木头。
傍晚,夕阳西下,余晖渐渐消失在天际。
姜姩醒来时有些愣神,她透过帐幔看了看四周,一切摆设布局和她的闺房一样。
她以为自己回了家,以为一切都是梦,急迫下了床。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喜红,墙上的大喜字,桌上一对凤凰花烛……
她欣喜的笑容渐渐敛起,失魂落魄走了出去,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就被两名侍卫拦住。
“王妃要去哪?您不能出这个院子!”
姜姩面无表情,只淡淡开口:“去外面透透气。”
侍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把她放了出去,只能让她在院子里。
天已经抹黑了,院子点了不少灯。
姜姩浑浑噩噩逛着,很大很宽阔,种了不少鲜花,此时正争奇斗艳开着。
她看到海棠花时才回过神,摘了几朵把玩着,想到燕行简,也常常摘各种鲜花跑来送她。
她觉得,这冗长的一生,恐怕再也遇不到那样好的人了。
姜姩打量这院子,富丽堂皇又简朴素雅,因为这些建筑都是上好材料,甚至有些用金子打造。
而简朴素雅吧,是这院子的布局小桥流水,似农户庄子,又似大家豪族院落。
配在一起,她觉得不伦不类。
最惹目的是那匾额“属砚阁”
姜姩不由得嘲讽自己:“好个金丝笼啊,我这辈子都要做……金丝雀了。”
眼眸里盛放空状态,静静立在海棠树下,晚风徐徐吹来,总算能吹散她一些苦恼。
月光倾泻而下,披散的秀发被风拂起,这身衣裙轻飘飘的随风飘扬,显得她身子那般瘦弱。
整个人似打碎的玉,这般的凄凉,侧颜又很清冷,让人不敢亵渎。
谢长砚进来时就见到这一幕,她就站在那儿,低着头看手中的海棠花,嘴角莞尔一笑,梨涡绽放在脸颊上。
她又抬头定定望着某一处,目光变得暗淡起来。
天上是繁星点点,地上是她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还有他无法掩饰的心动。
谢长砚轻步走了过去,按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却是盯着那匾额。
姜姩觉得有股酒香气清悠悠袭来,她心头一怔,想也不想就知是谁。
抬脚就想跑,却被他一把抓来摁在海棠树身,手劲有些大,震得树梢的海棠花呈片片花瓣簌簌飘下。
月下花中赏美人,别有一番风味。
喝了点酒有些微醺,脑子却是清醒的很,不由分说就想吻下去。
姜姩怒目瞪着他,反手就是一巴掌,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
谢长砚吃痛一声,嘴角流出些许血来。
江壹江贰见了又是惊诧又是愤怒,上前就想制住她。
“退下!”,谢长砚大喝一声。
两人这才止住脚步。
谢长砚没有恼怒,反而用指腹沾了些血迹看了看,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看向姜姩,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一样。
姜姩心里涌起反感,吐出三个字:“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