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霞光万道,吉兆亦吉日。
姜姩起了个大早,去了兰苑,沈含竹正坐在院里凉亭中,专心修剪一盆茉莉花。
“娘!娘!”,姜姩如同蝴蝶一般,欢快的扑了过去。
沈含竹放下剪子,起身接住她,笑道:“你这丫头,这般莽撞。”
姜姩嘟着嘴撒娇:“娘——”
随后看到了石桌上的茉莉花,她坐了下来仔细打量,赞道:“娘可真是心灵手巧,这花修的可真漂亮。”
沈含竹也坐了下来,问道:“大早上来娘这干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姜姩假装不悦道:“我来给娘请安,娘不愿意?”
“从前行简在时,十天半个月不见你人影,现在他出征了,你就来缠着娘,真是个闲不住的丫头。”
“哎呀娘,我……”,她有些难以开口,多半是羞涩。
沈含竹见了噗嗤一笑:“说吧,有什么事情?”
她想了想,便让翠梧把几张纸拿了上来,上面画着许多套婚服。
“娘,我想绣嫁衣,您给我看看,哪一套好看?”,姜姩用笑压住心里的害羞。
沈含竹看了一眼婢女降紫,轻轻笑起,这小丫头一向对针织女红不感兴趣的,唯一会绣香囊而已,而且做的也不甚好看。
她看了半晌,指着一张红绿相间的婚服,说道:“这套好,所谓红男绿女嘛!一定很适合姩姩。”
姜姩仔细看了纸上的婚服,点点头笑着说:“好,那就要这套,娘何时请绣娘来教教我,待行简回来了,我定要穿着自己做的嫁衣出门。”
沈含竹轻轻点了她的脑袋:“你这丫头,不知害臊。”
几个丫鬟也相视笑起来,姜姩更加害臊了,白嫩的脸蛋俘起绯红色。
“夫人!夫人!不好了!”
仆人王婆子风风火火跑进来,一路上都在大嚷着,脸上是慌张神色。
沈含竹眉头紧蹙起来,站起身走出凉亭,姜姩也好奇的跟着。
“什么不好了,大早上别这般说!”,沈含竹有些严厉出声。
王婆子跑的气喘吁吁,指着大门方向道:“欲亲王到府上下聘,说是求娶姑娘,老爷和大少爷带着家丁在门口拦着,许多百姓围观,怕是不好啊!”
“什么!”,沈含竹踉跄退了几步,她不可置信,觉得是晴天霹雳一般。
姜姩愣在原地,几个丫鬟亦是。
沈含竹好歹也是在动荡不安的西北待过十几年,这点小场面还是能稳住的。
降紫扶着她,给沈含竹顺背。
“你说谁来下聘,求娶谁!”
王婆子拍着大腿,欲哭无泪:“是欲亲王,求娶姑娘!青天大老爷哎!咱们姑娘怎么这般命苦!”
沈含竹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极大,姜姩不知所措。
翠梧仙梧都快急哭了,她们跟着姜姩去了玉京山,隐隐约约也看到欲亲王看自家姑娘的眼神,怎么就会这样。
沈含竹握住姜姩的手,温声安慰:“姩姩,你先回屋里待着别出来,娘和你爹你阿兄自己处理这事。”
“翠梧仙梧,带姑娘下去”,降紫见两个丫鬟还处于震惊里,急忙出声提醒。
翠梧仙梧刚碰到姜姩,她便道:“娘,我不去,冤有头债有主,欲亲王何故来下聘,我要问清楚,万一他弄错了呢。”
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和欲亲王谢长砚说过一句话,怎么就来求娶了,很是离谱。
沈含竹还想再劝,姜姩便拉着她的手,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沈含竹只好作罢。
姜府大门口,已经被挤的水泄不通,一条长得望不到头的队伍停着,许多樟木箱子捆了大红花,一个精致铁笼里关着一对大雁,活脱脱的下聘。
百姓议论声响彻云霄,指指点点。
“今日谁敢踏进姜府,就先过了我这关!”,姜珩手里握着一把长枪,直直对着谢长砚。
姜高还有一点理智,一直拦着姜珩,可他自己那厌恶愤怒的神色却是掩饰不住。
谢长砚身着一袭红色金线祥云纹锦袍,黑蓝秀发以镂空雕花金冠束着。
端坐在毛色焕发的黑色马儿上,身形魁梧挺拔,容颜如画,剑眉星目,有些高高在上,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姜珩怒不可遏,骂道:“欲亲王,你到底想干嘛,有何阴谋,我妹妹和你从未有过交集,何苦要害她!”
谢长砚轻轻挑眉一笑,红润的嘴唇轻启:“本王对姜姑娘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并无阴谋。”
四名侍卫并排立在两父子面前,江壹站出来说:“今日王府带了媒婆和大雁,是提亲和纳彩了。”
江贰说:“王爷的生辰八字以及名字已经带来,姜姑娘的我们也有,且已经交由礼部,是问名。”
江叁说:“聘财一应俱全还多出来五倍,是下聘。”
江肆说:“已经由国师算了日子,明日成婚最佳,这是请期了。”
说完,四人拱手一礼,一板一严的,站回了队伍原位。
姜珩姜高听的一愣一愣的。
姜高找了个理由道:“下聘要请亲朋好友前来,王爷如此唐突,不算!”
谢长砚却是不急不躁,似胸有成竹一般,指着后面的队伍说:“那便是姜氏九族内外的亲戚了。”
姜高姜珩看了过去,就见不远处的队伍里,老老少少双手被捆着,用长长的麻绳串了起来。
他们嘴里被塞着白布,有的还衣冠不整,一脸茫然的左顾右盼。
姜高认出几个亲戚的面孔,气急了,指着谢长砚说:“王爷何故这般,我姜氏一族从未对你不敬!”
谢长砚懒散着开口:“人和东西都带来了,姜侍郎还不让开,本王可是迫不及待想见姜姑娘呢!”
这话狠狠的羞辱了一把,姜珩气的咬牙切齿,挥舞着长枪就想招呼过去。
被姜高死死拦住:“小兔崽子,别乱来!”
“他都乱来了,我为何不能乱来!”
姜高哑口无言。
四名侍卫过去把姜氏九族的人嘴里的白布拿掉,当即就有人嚎叫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老子在家里媳妇孩子热炕头,一把就被拽了出来!”
“我刚刚睡着,醒来就被捆了!”
有人看清了这地方,问道:“姜大哥,你家有喜事下个请帖便好,怎么如此这般!”
“娘,我想回家,手疼……”,有小孩子呜咽起来。
姜高差点没晕过去。
姜姩和沈含竹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那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沈含竹稳了稳心神,目光冷冽看着谢长砚,厉声问:“欲亲王如此行事到底想干什么?我姜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姜姩过去扶住姜高,姜珩拉住她,说:“妹妹,你回去,有阿兄在别怕。”
姜姩心里感动,可也不忘记老父亲,扶着他退到里面。
谢长砚见姜姩出门时,那双丹凤眼就直勾勾盯着,一直都没有离开。
沈含竹气的嘴歪眼斜,还想再斥骂呢,就听谢长砚高声道:“来人,抬聘礼,进府!”
“是!”,这次队伍的都是士兵,个个强壮不已,那气质可真是摄人心魄。
四名侍卫几下就制止住姜珩,把姜高和沈含竹围了起来,家丁也都被打趴了。
姜氏九族的亲戚被拉了进去,一长串的似蚂蚁排队一般,个个苦叫连连。
姜姩赤红着眼睛看他,冷声开口:“谢长砚,你别太过分!”
他下了马,几步走到跟前,比她高了一个头,遮住阳光有些压迫感。
谢长砚得意笑了笑,目光些许温柔,嗓音似裹着初春的微风:“姜姩,本王来娶你了。”
这声音,这语调,和她春梦里的很是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姜姩压着心里的震惊,仰头看他,一张小脸惨白不已,灵动的眸子只余愤恨和不屈。
“你只会威逼,小人行径,想娶我是吧,那就等着要具尸体好了!”
谢长砚神色忽然冷峻,眸若寒冰,嗓音压制着怒气:“想死?你还不能够!若你死了,那九族人头就要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