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邦西的呼声，屋外的伙伴们立刻涌了进来，止血地止血，包扎的包扎，劝人的劝人。
    “小白……”以藏将白素揽进怀中，面上还带着疲惫与悲伤，但语气极尽温柔劝道：“你还没有恢复过来，先不要想那么多。”
    “等我们到了启明城，再……一起想办法。”
    以藏和伙伴们都知道，现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带着伙伴和老爹的尸首回到最安全的地方，将他们安葬。
    听到伙伴们安慰话语，白素低头一言不发，双手紧紧攥住床单，手背上的纱布渗出点点血渍。
    她是导致这一切悲剧的罪人。
    “先让小白休息吧，”马尔科清楚现在说多少都是无济于事，在处理完白素手上的伤口后，便收走了屋内所有的尖锐利器，带着一群人走了出去。
    邦西和丢斯走在最后方，原黑桃海贼团上的几人，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
    “我在门口守着，你回去休息吧，”邦西看着面前头发蓬乱，眼罩都不知道被打飞到哪里的丢斯说道。
    丢斯苦笑：“现在哪还有时间休息，就算有，一闭眼就是马林梵多上的惨状……不敢睡啊。”
    邦西叹了口气，她的左臂袖口空荡荡，原本的机械义肢在战斗中彻底报废。
    “那就想想后面该怎么办吧，”紫发女人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烟盒，在满是火药痕迹的墙壁上擦着，点燃香烟。
    “得亏有红发的护送，咱们这一船老弱病残现在还算平安无事，”女人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等红发走了，不用海军打过来，其他海贼就会跟豺狗一样冲上来分食领地。”
    “到时候，我们估计连启明城都护不住。”
    丢斯更是头痛，但他现在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只能先回到甲板上临时搭建的救助点内，将全身心投入到急救工作中。
    至少，得让现在的人活着到启明城才行。
    医务室内，白素静静靠在床边，呼吸轻柔平稳。
    如果不看她一直睁着的、古井无波的蓝瞳，任何人光听声息，都会以为她已经陷入沉睡。
    系统还在她的脑中喋喋不休。
    【殿下，千年来你的力量都在被怨念一分分吞噬，如今已经取回所有神力，是时候重回王座了。】
    【……人类就是这样，千百年来战争不断，打打杀杀，侵占和掠夺是他们骨子里的劣性，生灵繁衍不息，这场战争在历史长河中也只是一道小小的波澜罢了……】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急切：【殿下，您是守护生灵的神，您本应爱世间万物，为什么要将目光停留在少数人身上，更何况他们在自己种族的眼中都是败类和混-蛋啊……】
    白素突然出声打断祂：“如果我选择回家会怎样。”
    系统哽住：【……自然是尊重您的选择。】
    “因为你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只有山神的能力才能与怨念位置抗衡，就算我现在回家，你们也愿意再等上几千年，培养出一个新的神邸，”白素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被她说中了，系统又开始沉默不语。
    这些想要复活山神的势力与他们口中声讨的天神乌拉诺斯一样，甚至更为过分。
    天神是蔑视所有种族，而祂们则披着“众生平等”的虚伪面皮，将爱也化成三六九等。
    白素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笑容，开口道：“山神的权杖，给我吧。”
    一柄精美华丽的权杖横放在病床之上。
    杖身是一整块颜色油绿的玉，顶部则是由不知名矿石雕制的巨大花苞，其中隐隐有绿光流转，玲珑剔透。
    白素伸手拂过权杖，那光芒随着她的手指逐渐移动，最终与之相连。
    那一刹那，她感受到体内前所未有的轻松，庞大的力量如海水般来回翻涌。
    五感随之提升，即便有船舱墙壁的阻挡，她依然能够清楚地看到房间之外伙伴们的一举一动。
    哈尔塔孤零零地坐在桅杆上，怀中抱着六番队队长布拉曼克的武器，眼眶通红望着远方。
    马尔科和丢斯在甲板上来回穿梭，观察着每一位伙伴的伤情。
    以藏则是在后方统计阵亡名单，他脚边是被白布盖住的尸体，摆满了后甲板。
    当他走到最前方，一-大一小的两具尸首前，白素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她无力地靠在床头，蜷缩成一团掩面而泣。
    天空阴沉至极，到了后半夜，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床头的电话虫开始“卜噜卜噜”响起，但是没有人接听，过了一会，对面又锲而不舍地响起。
    连续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后，对面仿佛放弃了一般，再也没有打过来。
    医务室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之中，白素又开始跟系统交涉：“三年前，你答应过我，完成你们的任务后会满足我一个要求。”
    她语气平稳，仿佛之前几度崩溃的人不是她一样：“既然我已经继承了山神的力量，那就应该会山神木屋中的卷轴记载的所有技能——这就是我的要求。”
    当她说完这句话后，脑中瞬间注入了许多陌生的记忆，她深呼吸几次才止住眩晕感。
    她再次问系统：“你什么时候可以从我的脑中消失？”
    【今晚之后，将与殿下解除关联。】
    “那就是说，还得再共事一段时间，”白素点点头，拿起权杖翻身下床，赤-裸着脚走出医务室。
    为了躲避海贼和海军的再次攻击，马尔科选择听从红发的建议，从红发海贼团的领海内前往启明城。
    现在，他们刚刚驶入冬海区域，阴冷的雨滴转换成雪粒，在甲板上镀了一层透明冰冷的硬砂。
    白素穿着素色单衣，一步步向后甲板走去，直到走到最前方两幅白布边上。
    从远处望去，她仿佛和漫天遍野的白布融为一体。
    她将权杖放在甲板上，左右张望了一下，捡起甲板角落一把不知道被谁遗落了的匕首，又反过身跪坐在白布前，朝着左臂割了下去。
    绿光伴随着血液从伤口处流下，滴落在甲板上，逐渐形成一个繁复的图案。
    系统开始在脑海中尖叫：【殿下，您现在的身体完全扛不住这个咒符，请立刻停止！】
    白素置之不理，左臂血液的流速越来越快。
    与之同时身下的图案越来越完整，光芒也越加明亮。
    她轻轻呼出一口白气，身体因失血失温而产生麻痹和疼痛。
    “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