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二人各退一步,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顾盏瓷和周浔同睡一榻,男人即便熟睡了,也不允许她反抗,紧紧抱住她的腰身,贴着她的后背,眉头才会舒展。
可顾盏瓷,却睡不踏实。
周浔虽然没有进一步的侵犯她,可她心里仍旧承受着煎熬,一滴泪水,从她的脸上滑了下来。
闹也闹了,杀也杀不死周浔,该想的办法也想了,她逃不出这个牢笼。
她怕死的,她一直害怕死。
她自己没有勇气去死的,也没有勇气用自己的死,逼迫周浔让她离开,所以,只是拿着刀,要杀死周浔。
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她在心里数着天数,这般万劫不复的痛苦,终究会有尽头,她再忍耐忍耐就好。
顾盏瓷蜷缩着身子,闭了闭眼,最终熟睡过去。
*
再醒来时,身旁已经没有人,她知道,周浔离开了。
顾盏瓷穿好衣服,起床后,推开窗子,看到外面是清新的蓝色天空,阳光明媚,雨后的空气,也新鲜好闻。
她走出屋子。
便看到,裴玄在厨房里忙碌。
她有些惊讶,本以为昨晚周浔警告她,便不会再让裴玄来这里,顾盏瓷不禁轻笑出声,周浔对自己,还真是自信。
不过这里是古代,他们又是亲表兄弟,她这个外人,自然是比不上的,也正常。
“姑娘。”
橘黄看到顾盏瓷站在门口,唤了她一下。
“姑娘,您是想出门吗?”
听到院子里的声音,裴玄也转身,望了一眼。
厨房的门,是打开着正对院子,他看到站在院子台阶上的顾盏瓷,她似乎更精神。
顾盏瓷扫过面前的橘黄,说了一句。
“嗯,我还想出去走走,待在屋里太闷了。”
这个小院子,一眼就能看到头,没有风景可赏,没有东西可玩,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简单做做饭而已。
也是她咎由自取,烧了栖山别院。
“姑娘,公子吩咐了,你要是还想出门,得让裴大夫陪着你一起出去。”
顾盏瓷望向了厨房的背影。
裴玄还在忙碌药膳。
“好,那我吃过药膳后,再出门吧。”
顾盏瓷能够不发脾气,橘黄和谭媪是再高兴不过的。
二人搬了把椅子,和顾盏瓷,都坐在院子里。
“他之前说,让我给他绣一条腰带,我一直没有完工,现在重新开始吧。”
谭媪听到这话,眉梢眼角带上笑意。
“哎,好好好,姑娘,老奴一定辅佐你,让你绣出来一条最精致的腰带。”
顾盏瓷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而狭窄的厨房,就在院子里。
裴玄将外面人的说话声,听的一清二楚,他以为这是一个好现象,顾盏瓷终于想通了,要为表兄缝制一条腰带,大概是接受了表兄吧。
午膳后。
裴玄依旧陪顾盏瓷出门。
今日早晨,他遇见了表兄,周浔特意交代他,若是顾盏瓷想出门,不管她想去哪里,看着她就好。
裴玄知道,表兄近段时间,都在忙着京察一事,抽不出空经常过来。
他答应了表兄的请求,自然一直跟着顾盏瓷,要好好看住顾盏瓷。
“你今日想去哪里?”
“去菜市口逛逛吧。”她淡淡开口。
裴玄一愣。
他还真没有去过菜市口,买菜的事轮不到他,而且,菜市口鱼龙混杂,他也不会去那样混乱的地方。
但裴玄倒是没有反驳,和顾盏瓷一起,去了城南的菜市口。
谁料今日的菜市口,路边围了不少人,看来,又有囚犯要行刑了。
“前面是怎么了?”裴玄问了一个百姓。
这是一名中年妇女,看着裴璇,有一瞬间的晃神儿,似是没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哦,今日菜市口要行刑。”
裴玄又问,“是何人?犯了什么罪?”
那中年妇女立刻说,“是苏阁老家的嫡子苏卓,虐杀娈童、贪污受贿,今日斩立决!”
顾盏瓷也在一旁,听到这话。
她抬眸望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一辆囚车,车上的男子披头散发,脖子上戴着枷锁,脚上戴着镣铐。
突然间,人群里有一个年轻女子,撕心裂肺的高声喊着。
“苏卓王八蛋,大畜生,奸淫良家妇女,他该死,该死,该死!”
随即,路边上围着的许多人,也跟着一起喊。
“苏卓该死!苏卓该死!苏卓该死!”
不仅有人喊着,还有人拿着臭鸡蛋,以及菜叶子,纷纷砸向那辆囚车。
不一会儿的功夫,囚车上的苏卓,已经被砸的不成人样。
顾盏瓷有一瞬呆住了。
这可是阁老府家的嫡子,竟然狼狈到如此地步。
苏阁老一向是文官之首,养出来的儿子,竟然是个禽兽,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们走吧,去别的地方再转转,一会儿要砍头,血腥得很。”
裴玄毫不意外,苏卓落到如今的地步。
毕竟,苏卓一向不学无术、寻花问柳,只是这么快就要行刑了,看来,朝中的局势又要掀起一波风浪。
“嗯,今日来的不是时候,我本想买点菜下厨,感激裴世子,连日来为我熬制药膳。”
裴玄却有些错愕了。
问了句,“你还会做饭?”
顾盏瓷点点头。
二人便商量着吃什么菜,他们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人群里,也有一个人,死死的盯着苏卓。
云青釉睁大眼睛,望着前方,心里的激动完全按捺不住。
她和葵香,今日才逃出了定国公府。
立刻来到这城南的菜市口,她记得上一世,苏卓便是今日行刑的。
苏卓一旦死了,紧接着,苏阁老被弹劾,受苏卓的牵连,要被停职。
而这时,赵鹤亭高中状元。
苏阁老后继无人,哪料想,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儿子,出落的如此顶天立地,二人便认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