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盏瓷半垂着眼,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只是低声回了一句:“我没钱。”
她自己一个穷光蛋,还忙着找工作呢,找了一家又一家,连个落脚地都没,她怎么帮赵鹤亭还钱?
“我再说一遍,我没钱!”
“身上一分钱都没,就算你们搜身,也搜不出来一毛钱,他的债务与我无关,你们该让开了,不然,我就要报官!”
这话一出,几个男人佯装变了脸,正待发难,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堵路中间干什么呢?”
这声音来得突兀,当场打断矮胖男人的动作。
顾盏瓷跟着望过去,见到来人,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他怎么会在这儿?
徐茂走到近前,主动挡到顾盏瓷身前,对着那几个男人,冷声说道:
“你们这么多男人,围着一个弱女子,是要强抢民妇吗?”
看到徐茂,矮胖男人和手下人面面相觑,表演的像模像样!
“怎么?你难不成想英雄救美?”
“哟哟哟,赵大举人,你这艳福不浅啊,找的女人可是个香饽饽,还有人抢呢。”
矮胖男人上前拍拍徐茂的肩膀,露出威胁之意。
“就算英雄救美,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本。”
徐茂拨开他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牌,其实玉牌上什么都没有,可矮胖男人,务必要将这场戏演的圆满了。
当即接过玉牌,矮胖男人端详的仔细,抬头又望了望徐茂的脸,随后,将玉牌揣到自己胸前的衣襟里。
“行,那就给你家主子一个面子。”
“赵大举人,你这赌债,可以暂缓期限收款,不过也就是推迟两天。”
“你记好了,五日后,再筹不来钱,老子可就要打断你的腿,再把这小美人儿,卖到窑子去。”
眼见那群人让开,徐茂才转过身,看着顾盏瓷,关心地问:
“你还好吧?”
顾盏瓷看着他,摇了摇头:“没事,谢谢你。”
她说完,就要彻底远离这个是非地,连赵鹤亭,她也再也不要有任何牵扯。
徐茂在身后,却忽然开口:
“姑娘,其实这笔赌债,完全可以一笔勾销,你知道的,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听到这话,顾盏瓷刚刚还尽量维持平静的脸色,已然冷了下来,她回过头,望着徐茂的目光里,倏然冒出寒气:
“是不是他让你来的?”
“他派人跟踪我?一直在背地里,看我的笑话吗?”
果然,徐茂的表情有了些许凝滞,他又停顿了片刻,似乎想要解释:
“姑娘,我想你,误会公子了……”
“不用说了。”顾盏瓷打断他的话,徐茂的微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个男人,或许,也在附近。
她转身要走,徐茂却快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赶紧解释:
“姑娘,你既然找到真正的赵鹤亭,公子为了表达他的歉意,先前欺骗你一场,现在,他愿意帮赵公子还清赌债。”
徐茂说出口的每句话,他自己都感到心虚,他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国公爷若是去办个戏班子,应该会教出天底下最好的戏子!
毕竟这剧本,除了国公爷,也没谁能想出这样的狠招。
然而,听到这话的顾盏瓷,根本不为所动,她发出一声嗤笑,看着面前人嘲弄道:
“你们搞搞清楚,他欺骗我,就算要道歉,也应该对我道歉,而不是对赵鹤亭道歉,赵鹤亭的赌债与我无关。”
徐茂显然没想到,顾盏瓷会是这样的态度,如此的油盐不进,徐茂也有些哑口无言。
顾盏瓷神色漠然地看着他,语气笃定地继续说:
“你口中的公子,他是不是在这附近?”
徐茂的目光,缓缓转向离这儿不远的路旁,他伸手指了指。
顾盏瓷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看到那辆隐匿在街巷中的马车。
他终于亮出彰显身份的豪华马车,车厢轮辕很高,崭新的玄黑车漆,提帘的绣纹精致华丽,两匹黑色骏马英姿勃勃,轻轻踱着四蹄。
虽然没看到他人,顾盏瓷却似乎能透过那飘荡的提帘,望见男人深沉如墨的眸子。
顾盏瓷一言不发,抬步走过去,直走到近前,徐茂都没有跟上来阻拦。
她也不在意,迅速掀开前面的车帘,跳上了马车。
果不其然,马车里有人。
宽敞的空间内,清新冷冽的雪松味弥漫了整个车厢,直扑到顾盏瓷脸上。
而那股余香薄荷味,被霸道的雪松味侵占,只留有后调,淡的几乎快要闻不到。
她被这雪松味包裹,每一丝一缕的气息,都仿佛钻进她的骨头缝子,将她整个人身上,也染遍了雪松味。
男人看她一眼,动作不紧不慢的,为她倒了一杯茶。
顾盏瓷却没有什么心情喝茶。
就是盯着周浔的眼睛,冷声质问道:
“为什么一直跟踪我?难道之前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你不是赵鹤亭,你骗了我,那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她的话,男人眼睛里一瞬间涌现出让人胆寒的冷厉与森寒,但也只是眨眼功夫,他便恢复了平静,扯着嘴角,拍着身侧的位置,对她温声道:
“过来坐,靠窗冷。”
靠近马车窗户的位置,确实很冷。
顾盏瓷坐在侧座上,后背都感觉吹着凉风,何况,她先前也出了一身冷汗,情绪起伏波动过大,又是哭又是笑。
她现在,是真的很冷。
但这些都不重要,她不会坐在他身旁,只冷着脸,又说了一遍:
“你不是赵鹤亭,所以,不要再插手我的生活了!”
周浔嘴角的笑意,沉了下来,他姿态慵懒的靠回椅背,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她,语气更显轻飘:
“真正的赵鹤亭,欠了赌场五千两金,看样子,你不管他的腿,是否会被打断掉。”
这话,当即让顾盏瓷白了脸色。
她确定,这人和那家赌场是有关系的,或许就是他的一句话,能够轻易断掉赵鹤亭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