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盏瓷坚定的摇摇头。
“我不想去官府。”
随后,她松开拽着史科朗袖子的手。
作为史科朗的翻译,按说她应该跟史科朗,前去官府解释走私一事,可她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还敢再跟着史科朗!
无论去哪里都好,她是绝对不能去官府的。
“mr史,我想我不能再做你的翻译了,我欣赏从商讲究信用的商人,但你却走私赃物,所以,我们解除雇佣关系,我不能跟你前去大不列颠了。”
顾盏瓷用英文刚说完这番话,史科朗愤怒的,也开始辱骂顾盏瓷,嘴巴里咧咧着许多洋文脏话,说的顾盏瓷有些抬不起头。
她承认,她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可她只是想活着,也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面前两个壮汉早就不耐烦了,他们胳膊一架,史科朗的双脚腾空离了地,二人直接将史科朗扛出了酒楼。
发生这样的闹剧,周围吃饭的人看的嘘嘘不已,唯独顾盏瓷还站在原地,酒楼的掌柜,这才敢走上前来询问情况: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用不用替你报官?”
先前两个壮汉满脸横肉、身材高大,掌柜和酒楼里的伙计,谁都不敢上前制止,生怕会发生命案。
好在那两个壮汉倒是没动手,只是把一个西洋老头子,给带走而已。
“没事,不用报官。”
说完这话,顾盏瓷就跌跌撞撞离开了这家酒楼,掌柜的还在身后,追着她喊:
“姑娘,你别走啊!”
“姑娘,饭钱还没付呢,你别走呀!”
可顾盏瓷,早已走远了。
酒楼掌柜一脸的怅然若失,就那一桌饭菜可值不少钱呢。
竟然被人赖账了,他心里实在不甘心,干脆他也去官府报个官吧,毕竟被人吃白食,他可不能咽下这口气。
谁料到,身后就有人叫住了他。
“那桌饭菜多少钱?我来付账。”
徐茂这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酒楼掌柜的面前,眼下柳氏女已经不在这里,他也不怕出现在人前。
“哎,好好好,那桌饭菜共计七十两银子,他们点的可都是我们酒楼里的招牌菜,全是上好的硬菜,就值这个价,我可没有夸大。”
生怕徐茂嫌弃价钱太贵,酒楼的掌柜还讨好的解释了几句。
徐茂也不在意,当即大手一挥,将一张百两银票递到酒楼掌柜的手里,他便转身,大步离去了。
酒楼掌柜笑眯眯的拿起手里的银票看了看,竟然是一百两银子,赚了赚了赚了……
顾盏瓷走出酒楼后,她冷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走的时候,竟然忘记拿披风了。
她现在,身上穿着的是大不列颠的宫廷裙,酒楼里,只有部分人看到她。
可走在大街上,与她擦肩而过的路人,都会回头张望,打量几眼。
孔雀蓝的大裙摆,白色的蕾丝边,乌黑的长卷发,她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在周围人的眼中,大概就是个怪胎。
天色不早了,商铺也开始慢慢打烊,街上越来越暗,顾盏瓷如同幽魂一样飘荡,有些看到她的人,反而被她吓了一跳。
“妈呀,吓死人了,哪里来的鬼?”
有人骂骂咧咧道,还说她晦气。
顾盏瓷走累了,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人被吓得,更是跑走了。
不远处,暗地里就隐藏着两个暗卫。
他们是周浔吩咐,专门盯着顾盏瓷的暗卫,暗卫默默望着一切,包括在酒楼发生的事情,他们心知肚明。
“暗七,都一刻钟了,这么冷的天儿,你说她就杵在原地不走?不会是冻傻了吧?”
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名暗卫没有吱声。
暗七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又说道:
“暗三,你说国公爷会不会太狠心了?那西洋人被抓到官府去,肯定要关一段时间,先前这姑娘一直住在西洋人的船上,那些船会被国公爷查封,她还能去哪儿呢?”
暗三侧过头来,看到暗七眼神里带着怜悯和同情的神色,暗三不由得一怔,立刻出言警告道:
“暗七,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竟然敢妄议国公爷的决策!”
“这柳氏女是建州叛党的遗孤,她可一点都不无辜,这就是她的命,谁让她爹帮着北疆王造反,还得罪了国公爷!”
暗七的双眸闪过一丝黯然,没再吱声,只是默默地望着那站着不动的娇小身影,他感到可惜。
暗七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姑娘,可却落在国公爷的手里,即便她的性子,再如何的坚韧坚强,最后,肯定会被国公爷磨掉傲骨。
“哎哎哎——你没长眼睛呀,挡路中间干嘛啊?”
一阵男子的厉呵声,传进顾盏瓷耳里。
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路中间,发愣了许久许久。
连忙挪开了位置,那个拉着骡子的男人,走过她方才站着的地方,还能听到不满的咒骂。
“老天爷啊,真是吓人啊,穿的不伦不类,不晓得哪里跑出来的怪东西,吓死老子了……”
她很累,也很疲倦了,却又无处可去。
顾盏瓷能够想象到,史科朗被人抓走了,那么,码头的船一定会被查封,她现在过去,肯定会碰上官兵。
所以,她不能再去码头了。
她今日出门,身上没有带多余的钱,想着明日就离开大楚朝了,跟着史科朗,怎么也不会出差错,可偏偏就是出事儿了!
她真的倒霉透顶了。
今晚上,她又该怎样熬过去啊?
顾盏瓷蹲在路边,形单影只,路边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她伸出手捧了一抔雪,将自己脸上的妆容卸掉。
脸上摸着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清醒清醒。
鼓足了气,站起身,刚要往前走,寻找下一个落脚地,倏地,前方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花瓷,你是花瓷吗?”
熟悉的声音让顾盏瓷一怔,她抬眼望去,那人果然是个熟人。
“绿兰姐姐,你……你怎么在这?”
“哎呀,还说我呢,你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怪裙子呀?你在这儿干嘛呢?寒冬腊月的不嫌冷啊,怎么还不回家?”
绿兰是靖安侯府里的丫鬟,她是裴玄身边的大丫鬟,因裴玄经常出入藏书楼,这绿兰,便认识了顾盏瓷。
“花瓷,我问了世子爷,世子爷说,你是旁人家府上的逃奴,被主人要回去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游荡啊?”
顾盏瓷望了望绿兰手里的提篮,里面装着零碎糕点,绿兰大概在休假吧,没几日,就是除夕了,丫鬟也有年假。
“哦,我现在不当丫鬟了。”
“绿兰姐姐,闲话不多说,我的确遇到一些困难,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我们过去,坐下来慢慢谈。”
绿兰面露难色,她回答道,“还真没有,花瓷,你忘了我是家生子,娘老子一家都住在侯府里,这会儿天色也晚了,我是准备回靖安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