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在周浔的麾下当一名军医,他这个表弟,平日里痴迷药学医术,如今,竟把药籍交给外人整理……
想到这里,周浔的眸子变得幽深,可他面上并不露出分毫。
也叫了徐茂进屋,与秦长风并排站着。
“年底,太夫人要过寿了吧?”周浔缓缓开口。
徐茂一愣,随后就想起来,靖安侯府的太夫人,也是国公爷的外祖母,但因为国公爷与母亲的关系不亲近,连带着和靖安侯府的关系也不亲,除了世子裴玄而已。
徐茂回答:“是的,国公爷,太夫人是您亲外祖母,前些日子,便派人送了请柬到沉香榭,让您年底,去一趟靖安侯府,估摸着时间,寿宴就在后日。”
周浔缓缓闭上双眸,他那搁在桌案上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动着,待他再睁开眼睛之时,眼眸深邃如一面海。
他望着徐茂和秦长风,冷冷地开口道:“你二人现在就去采办寿礼,后日,我亲自去靖安侯府。”
听到“亲自去”三个字,秦长风没啥太大反应,倒是徐茂的心里一咯噔,像是以往靖安侯府的太夫人过寿,国公爷压根不会出现。
可现在,八成是为了柳氏女吧……
方才,徐茂在门外,将屋里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可是,建州金矿已经得手,柳氏女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这人是死还是活,也对国公爷构不成威胁,如此一个女子,国公爷为何还要浪费精力,徐茂想不明白,不由得开口问:
“国公爷,您当初曾说,如果建州铁矿得手,那柳氏女的下场就是死期到来,可现在,您是打算亲自前往靖安侯府,除掉那柳氏女吗?”
“依属下看来,您未免在柳氏女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精力,那女子就算还活着,也不会对您造成威胁,国公爷还是算了吧……”
徐茂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他是有些可怜顾盏瓷,毕竟是个弱女子,却被国公爷针锋相对。
他滔滔不绝的劝说,却发现,室内的气氛过于静谧,就连秦长风也变得战战兢兢。
话说到一半,徐茂的眼睛对上周浔的双眸,男人眸色阴暗森冷,让他浑身一颤,当即便住了嘴,不敢再吱一声。
周浔只是坐在圈椅上,就那样定定望着他,却看得徐茂后颈发凉。
过了许久,才听得男人淡淡开口:
“徐茂,你跟在我身边有不少年吧?应该知道,我平日里最讨厌别人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徐茂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他急急地开口解释道:
“国公爷,属下不是……属下只是……”说话间,他已经急得语无伦次了。
男人的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来:“不是什么,只是什么?”
“我去给自己的亲外祖母拜寿,天经地义,这是为人孙辈的孝道,我不知道你搬出柳氏女是何意思?你这个大总管当的,未免想太多了!”
周浔冷冷地扫了徐茂一眼,又看向秦长风。
“没什么事情出去吧,寿礼看着买,越贵越好,外祖母她老人家,就喜欢贵的东西。”
“是!”被训了一顿,徐茂垂着头颅应了一声,秦长风也跟着附和。
二人不敢再多作逗留,拱手作揖行礼,转过身,他们步履僵硬地退了出去。
徐茂出了门,他就狠狠打了自己几巴掌,他怎么忘了,国公爷一向性情不定、心思深沉,最讨厌被人看穿他的心事。
他方才的做法,着实犯了国公爷的大忌,徐茂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决定去兵马司挨二十军棍,以表自己对国公爷的忠心。
而秦长风看到徐茂这样,他只觉得,幸好自己没说错话,不然,想想之前的那棋子,他就觉得胳膊还疼着。
*
这日,靖安侯府张灯结彩、管弦吹箫,年底到了,也正是太夫人的六十大寿,府里的气氛很热闹,举办了盛大宴会。
而顾盏瓷如今,住在这藏书楼的小阁楼里,白日整理书籍,她与世子裴玄相处了一段时间。
发现裴玄妥妥是个大忙人,整日不是在研究药籍,就是在研药制药。
好在她活计还算轻松,但到底比不上跟在三夫人身边,毕竟那会儿还能偷偷懒,现在,她得学草药,帮着归类药籍。
今儿这位裴世子,要出门给太夫人拜寿,还要招呼宾客,已经出门了。
顾盏瓷终于又可以偷偷懒,拿着一本史书装模作样的看着,私底下,却掏出荷包里的俸钱,数来数去,也就是碎银几两。
这些日子的俸禄,都发给她了。
据说过了年,仆从们应该会有一大笔年终奖,可钱再多,这些碎银子,也支撑不了她在外面几天。
出门在外,吃穿住行,都是一大笔费用。
唉~还得攒钱攒钱攒钱!!!
“花瓷,花瓷!!”整个藏书楼,仿佛都荡漾着叫她新名字的声音。
顾盏瓷有些不耐烦,怎么天天这么多事!早知道当初,就不来这藏书楼了。
待在三夫人的院子里,她无非陪花梨说说话,偶尔扫扫地,每天都可以放松休息呢。
“在呢在呢,这儿呢。”
顾盏瓷将手里的书,放回了书架上,这才缓缓走过书架,就看到一个老奴朝她走来。
这人,她不认得。
但还是有礼貌的询问,“不知嬷嬷前来,找我有何事?”
“花瓷姑娘,我是府里太夫人身边的杜婶,是太夫人,叫你立刻去她的院子一趟。”
杜婶也瞧着眼前的姑娘,眉眼间倒是很灵动,可身子瘦巴巴的,肤色也不白皙,不知道世子爷,究竟看上她哪,竟把人安排在藏书楼。
“喔,好!”顾盏瓷应了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那走吧。”杜婶提醒了一句,转身就离开了。
顾盏瓷将手心里攥着的碎银子,立刻塞到身上的荷包里,她又伸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整理整理发髻,便快步往太夫人的院子赶去。
来到院外,这可是太夫人的地盘。
顾盏瓷心里,终于感到了惴惴不安,她在脑子里思考,最近应该没犯什么错呀,太夫人突然见她,会有什么要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