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村里割麦子的画风就变了.
不复之前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勤恳模样。
一个个挺直腰杆站在麦田,麦浪随风翻涌,人也随风一晃,一晃便收了一捆麦子。
就这样晃了五六天,村里的麦子就都收尽了。
男人们开始打麦,脱麦壳。
正好此时麻皮也晒好了,女人们便开始继续纺织的准备工作。
人人心里都系着新麦。
新麦打好之后,一定要吃一顿烤的香酥焦脆的麦饼,再蒸一锅柔软甘甜的馒头。
时间说慢也慢,一分一秒,日晒土烤,还得劳作,十分煎熬。
时间说快也快,一不留神便是数日,数月。
苏马丽一家人到了搬家的日子。
赵嫂子作为最近的邻居,十分不舍,但诉过不舍之后,行程还得继续。
罗伯西和江眠眠住了最里三间屋子。
三间屋子被隔成一大一小两间,小屋已经计划了给孩子当玩具屋用。
大屋十分简洁,除了炕外,只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连多余的摆件也无。
这幢剩余两间罗季北选了。
屋里有一张炕,一个大长桌,一把太师椅。连衣柜也没有,衣服直接塞到炕柜里。
第二幢分别住了罗仲南和罗叔东。
屋内布置皆和罗季北一样。
苏马丽作为家中女主人,必须住在靠院门近的地方,只能从第三幢中选。
她选了右侧屋子,不为什么,为就是对于她而言右侧有安全感。
屋里摆了衣柜,梳妆台,写字桌,太师椅,还在炕外打了格子架作为屏障,以后能摆些书或古玩,想想就不错。
剩余的一间作为客房,给苏湛住。
里面除了炕外,还有一个茶水桌,三个板凳。
沿墙还打了长桌和格子,能供他读书用。
最后一幢,左边为堂屋,一进堂屋,是一条通道,尽头是坐塌,坐塌上面摆了一张小桌。
堂屋中央放着一个两米高的架子,架着一面黑板。
堂屋两侧都是矮桌和板凳。
苏马丽已经做好了将它当成教室的准备,所以采光必须明亮,左右对称开了两道轩窗。
右面为香火房,隔开两间,一间挂祖训。
譬如村长给的那一块银饼,苏马丽已经装裱起来挂到墙上了。
下书:“辛午年间,因寻水挖渠有功,得乡县赏银若干,念及乡贫仍凑一两,故留念鞭策,望子孙后世莫忘初心。”
又挂上之前村人给包白米的红布,下书:“辛午年间,因寻藕根,缓解饥苦,得村人饭食相谢,故留念鞭策,望子孙后世莫忘初心。”
然后,苏马丽仔细想想,就没有能挂上去的东西了。
果然就像葫芦娃一样,刚出场的时候厉害,之后就菜了,她这两个都是刚穿来不久后弄的,可叹之后的岁月便平平无奇了。
里屋正式供奉罗力欧的香火。
苏马丽等人都拜过,此时香烟正烧的旺盛。
苏马丽正趴在炕上,打开轩窗吹着风,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想想就激动不已。
苏马丽翻开书研究起黄道婆的织布机。
很快她弄懂了原理,因为实在画不出来图,无法请木匠,她便来到院里,拿着砍刀,刨子,自己做起了木工活儿。
院子多了也不好,干活的时候没有江眠眠在一旁说话,一时她还有些不习惯。
将点点放出来,点点对新环境好奇,各处留痕。
一会儿,江眠眠主动寻出来,惊叹道:“娘,你还会做木活儿!”
苏马丽笑道:“大活儿做不了,小活儿还是能干一两件。”
江眠眠道:“你想做啥?我帮你刨。”
苏马丽道:“不用不用,当心扎了手。娘就寻思着改一下织布机。”
江眠眠不解,没问,道:“那我继续栓绳子,晒麻线了!”
苏马丽笑着应下。等她从聚精会神的工作中回过神来后发现,江眠眠在三个院子中都挂满了麻线,数量之多,令她只想自尽。
江眠眠还在那里道:“娘,就是看着多,这些实际能织百匹就不错了。”
那一脸轻松的神情。
是怎么轻松下来的?
然后婆媳二人就开始做饭。新灶用习惯后还挺好用,鼓风的风量很大,不用费力就能把火扇的很旺。
饭做好后,罗伯西等人回家吃饭,餐桌摆在穿堂。
大圆桌,高圆凳,新碗碟,立即给寻常一顿饭提高了逼格。
吃过饭后,罗伯西四兄弟累并兴奋着,在新房各处都看看,最终一人洗了一个澡后自去睡觉不提。
苏马丽依然坐在餐桌旁,想起她穿越来的第一个晚上,坐在餐桌旁等到天黑彻,历经无数次死亡。
那时她便发下宏愿,要住上有属于自己房间的大房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夜幕降临,山风呼啸。苏马丽看了一会儿星辰后也回到房间。
点燃煤油灯,撕下破床单,从商城里给自己添置了新褥子,新床单,新枕头,新被子。
终于可以脱了衣服,钻进柔软的被窝。
触摸着这舒适的柔软。
几回错觉,她还睡在自己的小屋,穿越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境。
然而微撑起的轩窗中,吹入冷风,洒下月痕,清楚地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
苏马丽陷入熟睡。
彻骨的寒冷将她惊醒。
睁开眼睛,她正躺在野外,晦月当空,四下一片漆黑,然而能够看见起伏的丘峦轮廓,杂草荒芜。
突然间她注意到耳畔不断传来的窸窸窣窣声响。
苏马丽扭头,便看到一个男人。
准确来说是看到一个看似男人的轮廓。
他正趴在不远处,月光晦暗,唯能看见他的身体似乎在轻微地动。
苏马丽凝神细看,
那男人似乎正用手指一抷一抷抠着黄土。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正是他抛落黄土时发出的响动。
这场景多么骇人。
她这是在哪儿?
可苏马丽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漆黑的荒岭,怪诞的人影,动弹不得的自己。
苏马丽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冰寒朝自己吹来,那寒似乎正是从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的。
他就像一个冰窖,源源不断散发着寒气。
给还未凋零的草木裹上厚厚的白霜;
给本就清凉的月魄更添一层冰寒。
再这样被吹下去,她早晚得被冻死。
眼球再度转向那个男人。
她便看到白皙没有血色的一片胸膛。
虽然左侧一道猩红的伤口触目惊心,正流淌着黑红鲜血。
在冷寂的一片月光下格外骇人。
但是在这冷寂月光下男人的胸膛格外白皙。
两块,四块~solid胸肌!完美!
那胸膛突然之间在眼前放大。
苏马丽只感觉自己头脑一热。
她再次睁开眼睛。
依然躺在自己温暖的被窝里,小轩窗,吹入夜风微凉。
感觉鼻尖有点冷湿,苏马丽一抹,是流鼻血了。
原本该是一场噩梦,硬是被她做成这样。
话说那胸肌真是……苏马丽感觉自己再次喷出一股鼻血。
二十三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么近的胸肌。
还好她随手从商城抓出一沓卫生纸,将鼻血擦净。
一定是温饱思淫欲,对,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