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乙从清河村出来后驾着马车一路飞驰,终于在天黑前抵达城门口。
没想却在城外看到了自家少爷陆明方,他赶紧拉停马车跳下来。
“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陆明方担心陆乙几人无法在城门关闭之前回来,便想着等到他们之后去城外的庄子暂住一晚,还特意带了大夫同行。
好在陆乙赶在天黑之前回来,他的安排都用不上了。
“回去再说。”
马车进了陆府后,早已候着的婢女嬷嬷迎了上来,抱着三个昏迷的小姑娘直奔春熙居。
大夫在给三人细细检查之后,给出了跟崔嬷嬷一样的说法:好好休养,并无大碍。
陆明方留了自己的奶嬷嬷在春熙居照顾,然后带着甲乙丙丁四个小厮直奔前院。
已经是晚上,但前院却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丫鬟婆子小厮长随在院外跪了一地。
院子外围两拨护院,隐约有对峙之势。
“孽障,你个孽障,你究竟要干什么?
出门好几天招呼都不打,回来就瞎折腾,早知道你还不如死在外面算了!”
陆明方还没进门,一个茶盏便砸在脚边。
他毫不怀疑,这个茶盏原本是想砸在他的脑袋上,只可惜有些人的力度不太够。
他甩了甩衣摆上的水渍,绕过地上一堆碎片,毫无波动的走了进去。
陆仲见陆明方不做声,继续咆哮:“你说,你把你娘院子里的人捆到这里来做什么?”
陆明方走进厅内,看着上首气得面色涨红的男人,实在想不通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多大的罪孽,所以这辈子才得了这样一个父亲。
一个毫无头脑,暴躁易怒,自私愚笨的父亲。
“你哑巴了?
你一张嘴不是能说得很,你倒是开口啊!”
话刚落音,又是一个茶盏飞来。
这次距离很近,不可能砸不中。
陆明方在看到陆仲的动作之后,身子往旁边一歪,顺利躲了过去。
“你……”
“父亲不是问我为什么抓人?
我回家时得知,熹微被人卖了。”
陆仲一愣,反问:“这跟你娘又有什么关系?”
陆仲旁边站着的年轻妇人邓氏闻言呜咽哭泣:“明方,你是不是觉得熹微的失踪跟我有关系?
我知道我是后娘,你不相信我。
可我自进门以后,无论对你和对熹微都是发自真心的好,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呜呜,被你这样怀疑,我不如死了算了。”
“惠儿,你别这样说,你的为人我是最清楚不过的,我相信你。
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大夫说了,你得高高兴兴地,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好。
你别哭,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陆仲抱着邓慧哄了一阵,终于哄得美人破涕为笑,他这才放心。
转头看向陆明方时,瞬间换了一副神色。
“你个畜生,赶紧把院子里的人放了,不然别怪我动用家法!”
陆明方冷冷看着跟他容貌有四分相似的男人。
他原本以为自己攒的失望已经足够多。
没想到这个男人却能一次又一次跌破下限。
原本以为已经千锤百炼毫无波澜的心,还是会不争气的抽痛。
该死的血脉牵连,为何只能单方面割断?
他像是不死心,又像是只求彻底死心,开口问:“父亲不关心熹微如今在何处?”
“这……”
听得这话,陆仲脸色一白,难得有些心虚。
但是在邓慧拉着他的袖子摇晃几下之后,他的心又硬了,咬牙道:“人失踪了就去找,在这里发什么脾气?
你如果把院子里这些人都派出去,说不定早把你妹妹找到了。”
这话让陆明方眼中一寒,而后双手紧握成拳,努力遏制住想要揍人的冲动。
再开口时,声音像是掺了冰碴子一般:“好叫父亲知道,我刚才出门时已经将熹微接回来。”
“那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跟熹微一并回来的还有两个拐子,据他们交代,此事乃是内贼所为。
今天在院里跪着的这些,全部都有嫌疑。”
陆仲下意识想为邓慧辩解,但是怀里的人突然变得僵硬已经说明了问题。
邓慧在紧张,说明这事儿确实跟她有关。
“大爷……”
邓慧娇弱喊了一声,一双圆眼湿漉漉的看着陆仲,直把陆仲的心都看化了。
陆仲左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努力思索一番才想好说词。
“你娘对熹微一片真心,这几天熹微身体不适,她还特意将人接到院中照顾,丝毫不怕过了病气。
她怎么可能卖了熹微?
你把你娘院子里的人放了,其他的人随你审问。”
陆明方冷嗤一声,不愿再看两个恶心人的东西,转过头吩咐陆甲:“把人带过来审问。
另外,除了今晚当值的护院门房,其余仆人都叫过来观刑。”
“你敢?赶紧把人给我放了!”
“父亲还是先想想我能从人贩子嘴里问出什么消息来,又会如何处理这些消息吧?”
陆仲暴怒:“来人,来人!把太太院里的下人都给我带回去!”
一部分家丁闻言想动手抢人,但是陆明方一个抬手,又有另外一部分家丁拦住他们。
陆仲见此情形,冲过去就要打陆明方,但是陆丙和陆丁却几步上前牢牢护着主子。
因此陆仲虽打得气喘吁吁,但他的拳头巴掌都落在两个下人身上,陆明方毫发无伤。
“好,好啊,你如今翅膀硬了,竟然连你老子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陆明方一言不发,院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陆明方便在这时候开口:“等着也是无聊,来人,先将伺候小姐的罗氏打五十大板,生死不论。”
在众人眼里,陆明方虽规矩严明,但是和善有礼,宽待仆从,这还是他头回发出这样的命令,一时院子里的人都觉头皮发麻。
一声令下,早先准备好的宽条凳被抬出来,紧接着跪在人群中的罗氏被拖出来。
“少爷,奴婢冤枉,小姐失踪跟奴婢无关,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陆明方没有说话,罗氏被按在了条凳上。
啪啪啪几个板子下去,卢氏已经顾不得喊冤,双眼直勾勾盯着厅内:“太太,太太救命,奴婢、奴婢是……”
“吵死了,把她的嘴堵上!”
陆仲一声怒吼打断了卢氏的话。
但是在卢氏的嘴被堵上之前,她已经把话说了出来:“太太,奴婢都是听您的吩咐行事,您救救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