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殿前。
左朝宗先发制人。
“陛下为老臣做主,镇国王简直欺人太甚,他扣押老臣夫人不放,恐怕我那可怜的老妻已经遭遇不测,求陛下搜查镇国王府,还臣妻一个公道!”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演得比真的还真。
此次让胡燕如去镇国王府,就没想让她回来。
她能完成任务自是最好的结果,王妃死了,夏宏震怒之下杀掉她,他正好借题发挥。
完不成任务,她也得死,她得死也能给他发作的机会。
对胡燕如来说,这本就是一步死棋。
这夏宏却还真就上钩了,就算他没有震怒之下击毙胡燕如,只要人是在王府死的,他就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果然就是一介莽夫,只有被算计的份儿。
夏戚目光沉沉,听到胡燕如的名字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
实际上,他和这位夫人有过一子一女,都养在左朝宗名下,都姓左。
可那又如何。
他子女众多,哪里还在乎几个野种。
关键是她的死能给他拿捏镇国王,将之削职定罪,那便是死得其所。
于是,他装模作样地问道:
“镇国将军,左爱卿所说之事可是事实?”
打定主意,无论夏宏说是或者不是,他必派人去搜府。
夏宏却上前一步,高声呼道:
“陛下,微臣状告左朝宗于十年前灭杀赵氏一家,又结党营私,伙同现任大理寺卿周泗水陷害当初追查赵氏案的大理寺卿花向里,请陛下彻查,还赵氏公道,还花大人清白!”
左朝宗整个阴沉沉地看过去,赵氏案本已沉案,这夏宏怎么又将其翻出来,又怎么确定他是幕后凶手?
莫非他掌握了什么证据?
夏戚更是早已经忘记什么赵氏案孙氏案的,他在位这些年,杀掉的忠臣良将不少,错判也是有的。
但那又怎样。
坐在这个位置,他只要保证哪些人为他所用,哪些人好用,
那些冥顽不灵的忠臣,迂腐混账的谏官,或是不遵命令的良将,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身边的福公公对他耳语几句,他才隐约想起那么一宗案子。
不过这桩陈年旧案,他是丝毫没有兴趣翻案的。
正要推脱了此案,忽地外面锣鼓喧鸣。
这所鸣之鼓大有讲究,名为“鸣冤鼓”,是夏朝建国时所造,鼓存在已有数千年。
几百年前它时时响彻王城,但近百年来少有响动,夏戚继位后,更是一次也没有响起。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鸣冤鼓响。
鸣冤鼓一响,震动王城。
百姓们纷纷闻鼓而动,究竟是谁有冤情,究竟是谁在鸣鼓!
“怎么回事,何人鸣鼓!”
太监匆匆来报:
“陛下,是凤阳郡主夏如凰鸣鼓,她状告……”
太监不敢说话了,目光颤抖地扫过左朝宗。
左朝宗心头一跳。
按捺心头不安。
“她要告谁?”
太监还是不敢说。
夏戚沉着声音问:
“她要告谁?”
太监俯身低头,瑟瑟发抖:
“陛下,凤阳郡主状告左相投毒杀母!”
一句话,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不知今日唱的是哪曲大戏。
左朝宗面色铁青。
他多年为官,再加上心性阴毒,惯会在事后使奸计,人称“笑面虎”。
但今天,这位笑面虎却是结结实实地栽了个大跟头。
被一个小辈设伏挖坑了。
他当然不认为这是夏宏的手笔,夏宏没这份脑力、心机!
他最可能做的,就是暴怒后把胡燕如的脑袋打开花。
夏宏心中大为宽慰,这逆女平素不着调,关键时刻还真靠谱。
选在这时候击鼓鸣冤,正好顺理成章地把胡燕如和杨鱼妮带出府,他左相打的如意算盘,可算是落空了!
还得是女儿,若是他,恐怕就要忍不住把胡燕如脑袋打开花了。
夏宏得意洋洋。
一旁的卫老太傅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这些时镇国王府事端多,但解决得都很是漂亮,他都想抽个时间去看看他那位外孙女婿了。
右相敛眉,手持朝笏,上前一步道:
“陛下,凤阳郡主惯会胡闹,不必理会。”
他对那宫人道:
“还不把她送回镇国王府?”
夏宏掀掀眉毛,想不到啊,这左相右相平日里一副不和的样子,原来是一伙的。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把持了大半朝堂。
冷哼一声,他扬声道:
“慢着!右相,左相毒杀我妻,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我夏某人,为大夏江山呕心沥血出生入死,但在我戍边之时,左相却对我王妃下毒,此案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绝不服!”
太傅卫端立刻站出来声援女婿:
“陛下,微臣爱女无缘无故招致左相毒杀,陛下若不将此事查明,微臣便撞死御前!”
夏戚立刻就觉得头疼。
夏宏不说,毕竟手握重兵,他要是反了,这皇位他坐不安稳。
更何况他背后还疑似一支神秘力量撑腰,必须给他一个说法,平复他的怒火。
这卫老太傅虽然没有实权,但他身为三朝元老,门生遍布各郡,他发动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就在这时,宫外一阵喧哗,似有众多百姓声响,引得众大臣不断外探。
夏戚一阵郁闷,怒声喝道:
“何人在外喧哗!”
那退出去的宫人再度来报,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
“陛下……是百姓,百姓听到郡主敲响鸣冤鼓,自发前来……”
宫人颤抖着,说不下去了。
如今,这位凤阳郡主的威望甚高,这一鼓鸣而万人动的号召力,怕是陛下也是没有的……
夏戚脸色暗沉,好似要杀人,宫人瑟瑟发抖,生怕他一个迁怒把他拖下去砍了。
但夏戚究竟还是压制住了内心中的暴虐,
“既然凤阳郡主鸣冤,就将她带到殿前,同朕的好丞相对峙。”
他说这句话时,几乎咬牙切齿,目光狠狠扫向左朝宗。
他要的是左朝宗借机发难,夺取兵权,但他却横生枝节,让夏家倒打一耙,反制于他。
左朝宗也纳闷,不知夏如凰究竟想干什么。
他仔细思索一番,未觉留下什么隐患,便跪在夏戚面前。
“陛下,臣行得直坐得端,不怕郡主状告。”
“王爷和郡主有所预谋地陷害于微臣,还请陛下明鉴!”
夏戚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此事左朝宗若是处理不好,他便会立刻将他放弃。
“宣凤阳郡主进殿!”
宫人们一声声长号。
“凤阳郡主进殿!”
“凤阳郡主进殿!”
“凤阳郡主进殿!”
一身朝服的夏如凰步步生云,踏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