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王城平添了几段传言,经由城中乞丐、下九流、流动说书人、地下书刊……
愈传愈广。
再由黎民百姓、贩夫走卒、流动商旅、花街柳巷众口频传,瞬间引爆。
却说这几段谣言,
一为当朝左相左朝宗,莫看他官儿做得大,实际上早就失去了男人的能力,脾气就变得和阉人一样喜怒无常的古怪,常常一言不合就抠抓其夫人衣物遮挡处,
那夫人看着高高在上的,实则衣服底下伤痕累累,大热天的,把自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就是怕被人看出来。
又弄了些太监都不屑于使的下作法子对付后院的妾室,那些妾室,生生被折磨死了好几个,可人家位高权重,谁敢找他算账,那些死了女儿的人家只能捏着鼻子认啦。
再就是几段兵部尚书陆丰宁某个妾室的风流韵事。
说的是那位妾室风姿无双,长得那叫国色天香,虽为妾室,可在陆府地位却比夫人还高。
陆尚书别看人高马大是个爷们,在这位妾室面前像只小猫,只能说人家驯夫手段了得。
再有,这位妾室很有几段风流情债,好过的人不光有幼年时的青梅竹马,更有道门高真,绝世的英豪,甚至有两国皇子……
那故事跌宕起伏的,简直精彩至极!
有人就要问了,既然这位妾室如此厉害,为何嫁了陆尚书?
原因也简单,那是抢男人时得罪了惹不起的存在,被常年追杀,无奈才嫁给陆尚书避灾。
更劲爆的,便是她嫁给陆尚书时,腹中已有骨肉。
这孩子是不是陆尚书的,还尚未可知……
那几段风流韵事,仅仅只是谣言自然没甚趣味的,地下流行的书刊里,写得那叫一个精彩香艳,一时间购买者众,洛阳纸贵。
“这散播谣言的,真是个人才!”
夏如凰吃着冰冻百合莲子粥消暑气,
听完素蝶说的话,意外之余,觉得浑身通透。
那左朝宗一向和爹有仇,娘中毒之事,极有可能是他幕后主导。
她此时还不能直接针对,不知哪位好汉传出这般谣言,倒是替她狠狠出了口气。
至于陆丰宁的那个妾室,虽未指名道姓,但也差不多了。
便是她前世的婆母风轻轻。
她虽然同风轻轻接触不多,但哪怕每次见面她都带着笑,看上去甚是礼待她这个媳妇儿。
她依旧感受到她深藏的算计,像一条暗中蛰伏的毒蛇,初时不觉,回想起来却叫人不寒而栗。
她几次做梦都被吓醒。
不想她的过去竟然这般精彩,这般复杂曲折,其中包含的算计……
若这些谣言是真的,那就不得不去查查,同她有旧的,究竟是哪两位皇子了……
“哎哟,可不是人才嘛!这些细节,编都编不出来的!”
紫鹃为夏如凰把扇,而素蝶则将一早上听来的各种谣言讲得眉飞色舞。
若不是怕污了郡主的眼,她恨不得把买来的小册子也献出来给郡主看看。
“不过不尽然都是些不好的,还有一些极好的,都是关于郡主您的呢!”
夏如凰意外了:
“关于我的?”
她前世此时,直到镇国王府被灭的很长一段时间,关于她的可都没有什么好谣言。
莫说是她,关于镇国王府的,就没有几条好的。
如今竟反过来了?
她饶有兴趣地问:“怎么说的?”
素蝶高兴地说:
“外面都说您和郡马是青梅竹马、金童玉女呢,说你们的亲事是天定,能给大夏前所未有的新气象、新局面呢!”
夏如凰笑了:
“他们说的不对,哪有这种事。”
素蝶不觉得,她就觉得是这样的。
“怎么不对啊,郡主,您也太谦虚了吧,您带驸马回来那天可是下了一场惠雨,解了多少农田的旱灾啊,还不是吉兆啊!”
夏如凰也不辩驳,看了坐在一旁吃莲子粥的南墨渊一眼。
南墨渊立刻低头,一脸纯良狗狗笑。
“郡主,我觉得素蝶说得对。”
素蝶得到南墨渊的支持,别提多高兴了。
“看吧,郡主,郡马也这么觉得。”
夏如凰笑笑,“好吧,还有吗?”
素蝶被夏如凰的笑迷住了,点头如捣蒜:
“有有有,还有!”
“外面还盛传,郡主您慈心仁爱,见灾民受灾严重,无食果腹,还特地开仓放粮,挖掘沟渠,引水灌溉呢。”
夏如凰挑眉,这些事她的确想做,可还没有着手去做,怎的外面就在传了?
“我没有做过这些事。”
夏如凰一口否定。
“有有有,就有!真的有灾民得到实惠,我亲看了,真的有人以郡主您的名义开仓放粮,挖掘沟渠,灌溉农田呢!我去的地方,都是老百姓对您的赞誉,他们还说要为您立长生牌位呢!”
这些事是谁做的?谁与她如此心意相通?
明明做了这些值得歌功颂德的好事,却为何推送到她身上来?
夏如凰再度看向南墨渊。
南墨渊睁着清澈的眼睛,一脸“此事与我无关“的表情,和浓浓的崇拜感。
“郡主真是心系天下,慈心仁爱。”
他夸得真诚,毫无水份,夏如凰就信了此事或许真同他无关。
否则这演技未免太好了些!
“再有,再有!外面还说,您在梦中受邓神医传授医术,尽得精髓,医术无双呢!”
夏如凰:“……”
她这戏言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还有,还有!外面还传,您是黎民之幸,大夏之光呢!”
夏如凰脑仁突突的。
这都传的些什么玩意啊!
也不怕捧杀了她!
老脸委实臊得慌,无功不受禄。
“我没有,我不是。”
南墨渊便过来,双手执起她的。
“郡主,怎么不是呢,我倒觉得外面所传非虚。”
“你七岁时,镇国王府购下庆华街,允许贩夫走卒、贫夫农妇入街售卖所得,给他们一条谋生之路,这是假的吗?”
“你八岁时,王城周围五郡受灾,你央求王妃免掉治下农庄农税,又开仓放粮,救助了万家农户,这是假的吗?”
“你九岁那年冬日格外酷寒,你命令砍伐树木、运输炭火至千家万户,免除他们冻死之苦,这也是假的吗?”
“你十岁时,清江决堤,洪水淹没了沿江三郡,也是郡主你请求镇国王出兵救援,又出资帮助灾民修建房屋,这些也做得假?”
“你……”
南墨渊一件件,如数家珍,越说,眼睛越明亮。
他以前未曾仔细查过郡主所做之事,险些被谣言所累,但等他把这一件件事翻出来,走访过被郡主帮助过的一家家、一户户,才知道郡主绝非世人所认为那般。
至少,这世人里,绝不包含她帮助过的人。
她自己不记得,可那些人却记得清清楚楚。
郡主,是最好的郡主。
她应该获得这些荣耀。
夏如凰听着南墨渊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嗓音说着这些往事,略略有些脸热。
深觉她做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莫说改变一国,连一郡也未曾改变。
但南墨渊,却打造仙国,不知改变了多少世界的命运……
她做的这些与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过因我所处位置,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却是没你说的那么好。”
“谁在我这位置,都能做到与我一般的事。”
夏如凰深深看向南墨渊。
但你不一样。
你从无到有,就真的做出了奇迹。
南墨渊被夏如凰眼中的深意震撼到。
怎么觉得……
郡主对他特别的信任,这种信任……好像他是一个能改变世界,改变苍生命运的伟人?
咦,他最不屑做那种人!
要做,他就要做祸乱世间,霸权天下,唯我独尊的豪雄、魔主!
但若这是郡主所期望的……
那或许他能综合一下?
如此想着,他忍不住把昨日所得的异色莲给拿出来。
这莲花被他放入时间皿里细细培养,加入许多秘药,用来凝炼五行灵根,把握更大,效果更好。
黑白异色的莲花,释放着神秘的光彩。
黑的如墨、如夜,黑得纯粹,目光都似乎让它吸进去。
白的如光、如昼,白得无暇,似乎能洗涤灵魂一般。
这一支异色莲,可比夏如凰当初摘的那一朵,要好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