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相接,气质一样的冷淡。
朱嘉兴不甚热络地说:“不用。”紧接着提出告辞,宋越文送他出门。
“宝贝呀~”
洗完澡的小乖囡更是粉扑扑一团,闭着眼睛,瘪着小嘴,眼睫毛湿漉漉的,好似刚哭过一通。
周瑞华抱着她说:“刚刚洗澡的时候哭累了,整个洗澡池里属她声音最大。”
姜晓穗笑起来,心中忽然生出无限温柔,一根手指试探地戳了戳小乖囡的手,结果被她一把拽在手心。
她惊讶地睁大眼:“好有劲!”
江雅开怀大笑:“我们囡囡力气大着呢,刚刚把护士阿姨的工作服都弄湿了,对不对?”
听了外太婆的话,也是是觉得丢脸,宝宝哇哇大哭起来。
新手爸妈手足无措,齐声道:“怎么了?”
江雅仍在笑,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说:“囡囡饿了,生出来还没吃过奶呢,晓穗,快给她喂奶吧。”
姜晓穗:“……孩子爸,奶粉在包里,你去泡。”
江雅皱眉:“怎么吃奶粉?囡囡吃母乳才能长得好呐。晓穗,你要没有,我去问问医生怎么办。”
“外婆,奶粉一样能把孩子养大,不要麻烦了,我不打算喂母乳。”姜晓穗早知这决定要掀起一阵风浪,却仍坚定地说道。
“不喂?那怎么行?!”江雅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像她是天底下最不负责任的妈妈。
姜晓穗无声对抗,随着宝宝越哭越伤心,胸部隐隐作痛,出现些尴尬的反应。
周瑞华把孩子递给江雅,有点着急地说:“外婆,您抱一会儿,我去冲奶粉。”
“冲什么呀?”江雅仍旧不能接受,“孩子怎么能吃奶粉呢?”
“能吃饱就行。”
周瑞华俯身打开奶粉罐和奶瓶,一边请姜晓穗指导他怎么冲泡。
宝宝喝了第一顿奶,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周瑞华洗完奶瓶,放在桌上晾晒,又反过身来想抱孩子。
江雅躲开他的手,轻轻拍打宝宝的小屁股,放低声音说:“放床上睡,要是抱习惯了,以后睡觉都得让人抱。”说话间,她已把小宝宝放在床上。
宝贝瘪了下嘴,呼呼大睡。
周瑞华满脸遗憾,似乎想把孩子捞起来,重新抱在自己怀里。
一旁,江雅冷着脸对他说:“你跟我出来。”
姜晓穗已经躺回床上,听见他们出去,耳朵悄悄动了动。
门外,宋越文晃晃悠悠地回来,看见两人站在门口,奇怪地问:“你们干什么呢?”
江雅瞪他:“晓穗不肯喂奶,要给囡囡吃奶粉。”
“啊?”
在老一辈人眼里,做母亲的有能力却不肯喂,大概是件难以饶恕的大事。尽管两位老人平时宠外孙女,可遇见这事,依然不能接受。
周瑞华轻声道:“不喂就不喂吧,再过一个月就要开学,晓穗要兼顾学业又要照顾孩子,是太辛苦了些。”
江雅不认可:“我们又不要她辛苦,她只要把孩子喂饱就行,其他的我和她外公会做。”
宋越文点点头:“对,这事必须跟她好好说说。你是她丈夫,你去说。”
周瑞华:“……”
江雅用眼神逼迫他。
周瑞华说:“外婆,宝宝一天要吃几次,每次要折腾多久,这些我不清楚,所以说不来喂孩子的辛苦在哪里。可即使说不明白,我也知道,做母亲是件顶顶辛苦劳累的事。晓穗一个人承担了怀孕的辛苦,昨天生产时已经吃尽苦头,我觉得还是不要勉强她。况且,不亲喂,不代表她不爱孩子。”
“那小囡囡怎么办呀?她还这么小,一口奶都吃不上,太可怜啦。”宋越文说着,脸上露出疼惜之色。
“吃奶粉也一样的,换做穷苦人家,吃米汤长大也有。奶粉营养足够了。”
江雅刚刚见他这么疼爱宝宝,以为他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当即有点生气:
“你们怎么做爸妈的?生了就要负责任,小囡囡摊上你们这样的父母,真是可怜。瑞华,我可不管那些,你必须去把晓穗劝回来。她耳朵硬,除了你,没什么人的话听得进去。”
周瑞华苦笑:“外婆,我来得这样晚,她最需要的时候都没有陪在身边,哪还有脸提这种要求啊?她肯理理我,对我说几句话,我都感激不尽了。”
江雅和宋越文既同情又嫌弃地看了看他,最后决定自己去说。
奈何不亲喂这个决定已在姜晓穗心中盘算太久,无论二老怎么说,姜晓穗都毫不动摇。江雅试图曲线救国,提出让她先喂一个月,等九月份开学再断奶。
姜晓穗想到之前产检时,曾和二胎母亲交流,人家告诉她一旦亲喂,便会舍不得早早断开,立刻坚定地拒绝了。
江雅无可奈何,只得随她去,可每次冲泡奶粉时,总要抱着小宝宝指桑骂槐一通。
姜晓穗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中颇为苦闷。她晓得这也是激素作祟,从前她从不为这些小事着恼的,现在却好像一点点不如意就能惹得她光火。
三天后,姜晓穗和小宝贝周意棠出院了。
左邻右舍们上门探望,应付了一波又一波客人。除开新生宝宝,大家对周瑞华也很感兴趣。
毕竟宋越文和江雅对周瑞华大加赞赏,人虽没现身,家属院里却已有他的传说。
这回见了真人,觉得两人没说错,周瑞华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高品质青年——出得厅堂,洗得尿布,是个货真价实的好男人。
入夜,周瑞华照常给宝宝擦完身子,换上尿片,哄睡了放回半旧的婴儿床里。
灯绳晃动,屋内瞬间陷入黑暗,唯有窗帘缝隙里透进来一束细细亮光。
他慢慢走回床边,在外侧躺下,冷冽如青松的气息忽然无孔不入地钻进姜晓穗鼻息。
忽然紧张起来。
她紧闭着眼,背对他,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周瑞华默默无言,识趣得没有打扰她,她暗暗松口气,却又感到莫名其妙的失落。
这几天,他们一直是这么相处的。
白天在外公外婆面前装得和睦,晚上却拉开冷战——虽然这冷战是她先挑起的,但她好像并没有赢。
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不愿意像从前一样依赖他,却又控制不住想看他围着自己和孩子团团转,好像只有这样心里的空虚才会被填满,不安才能被抚平。
第一次发脾气后,他小心翼翼地问自己怎么了,她却板着脸不肯答,想他自己悟。
姜晓穗偷偷用手遮住眼睛,心中呐喊: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还是我吗?
这时,身边人说话了,嗓音温润带着讨好:“今晚,可以允许我抱你吗?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