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哥,哎呀,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阿井左手拎着鱼,右手倒提着一只鸡,鸡翅膀仍在扑棱个不停,“你瞧瞧,我特意买了鱼和鸡,打算跟你们一块儿吃。”
姜晓穗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这是你买的?”
不怪姜晓穗这么问,实在阿井是个惯犯。
他脸皮比铁皮更厚,一来就跟在姜晓湖身后上山下河。刚开始社员们当他是客人,不好说什么。可这小子真不知什么叫收敛,每天都去抓,社员们哪里愿意,简直要犯众怒了。
姜老爷子这才不得不出面劝阻,希望他老老实实学手艺,回自己大队再嚯嚯。
阿井一口一个自己不懂事,态度诚恳,认错深刻,很快取得了社员的原谅。
但姜晓穗总觉得他没有这么听话。
“那还能有假?”阿井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地说,“我天不亮去买的,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撒谎。”
姜晓穗不看他,心想既然没有被社员抓到,那她也懒得说什么。
姜老太倒挺喜欢阿井这小子,主要是他嘴甜,精力又旺盛,干完厂里的活,就串东串西帮这家那家搭把手,跟很多人都混得挺熟。
同样是获取女人芳心,阿井的路数和谢景川的路数完全不同。
前者靠嘴和干,后者靠笑和脸。
“哎哟,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啊?下回不许带了,不然老太婆要生气啦。”
“哎哟,我的亲奶奶,我这是孝敬您呢。空手上门,我阿井还要不要脸啦?奶,这桌子腿咋晃悠呢,我帮你钉钉牢。”
“咯咯,还是你细心。这桌子腿啊,我说了好多遍了,家里这些男人就是听不见,耳朵当摆设了。我这就去拿家伙什,等会啊。”姜老太说着,小跑着走了。
周瑞华、姜晓湖:“……”
这小子是不是故意影射他们呢,还是想把他们比下去?
阿井表示自己就是这么受女人欢迎,不管是八十老太,还是八个月小娃,没有女人能无视他的魅力。
姜晓穗:“……”
午饭十分丰盛,人多热闹,免不了又要谈一谈未来事业,不知不觉聊到要去省城的事。
阿井一听,立刻嚷道:“去省城?什么时候?我也要去!”
姜晓穗白他一眼:“你去干什么?你一不是公社干部,二不是农机站的人,去蹭饭啊?”
阿井不服气:“我机灵啊,上次去宁县那回,不还是我帮你们搞定的机床?”
“没看出来你有特殊的作用。”姜晓穗回,“你死了这颗心吧,别忘了自己来溪水大队干什么的。再学一阵子,你们这些人也好回去了。”
竹编厂成为热门岗位后,社员们闲话多得很,人人都想进厂工作。姜晓穗在溪水大队长大,按辈分谁都能当她大爷,为之头疼不已。只希望其他大队的人早点回去,也好让社员们的嫉妒心稍微淡一淡。
阿井失望之极,人却十足难缠,得知要去省城后,没完没了地纠缠姜晓穗。
至于为什么不缠着周瑞华,这不废话,周瑞华肯定听她的啊。
姜晓穗不胜其扰,最后还是姜老爷子说:“你们支书早回去了,你就是想去省城,也没有介绍信。”
阿井萎靡了。
萎靡的阿井,有温柔的庄梅梅安慰。
自从王楚明的事翻车后,庄梅梅一直很安分,怕大家想起她来,干活也默不作声。
阿井来大队上蹿下跳,她当然听说了。更何况,阿井本来也在找她,于是两个人便浪漫地“重逢”了。
原本庄梅梅的动静特别引人注意,但社员们觉得阿井是个分外热情的人,看见谁干活不方便都会搭把手,所以阿井帮助庄梅梅并没有让人觉得不对劲。
当然,还是有好事者把庄梅梅的事告诉了阿井。谁知阿井却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只是热心助人,是不是劳动管制人员,是不是插足婚事的第三者都跟他没关系。
这番言论,倒让大家更欣赏这个丑小子。
姜晓穗:“……”
她要不是认识阿井,还真他娘得信了。
如果阿井的本分让姜晓穗勉强满意,那庄梅梅就是完全不能接受。
梅花?谁叫梅花呢,她叫庄梅梅!
这个丑八怪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他居然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呢?
异性缘特别自信的庄梅梅完全不能接受,但看在丑八怪以后会非常有钱的份上,她压下了心底那点不满和嫌弃,使出浑身解数来勾起阿井的怜惜。
但是这个又丑又刁男人啊!她这样放下身段,对方竟然不上钩!
庄梅梅差点气坏了。
两人间的拉扯,姜晓穗没看出来。
一眨眼到了出发省城的日子,姜晓穗和周瑞华带着厚重的礼物坐上了大巴车。
这回带的东西委实有点多,两人先到了市里,重点拜访洪主任和他妻子——当然,主要是他妻子。
姜晓穗把公社要建养兔场的事告诉了蒋秀云,请她帮忙留意一下优良的兔苗。
谁知蒋秀云却说:“你们公社建兔场的事我早知道了,上面有指示,让我们单位全力配合。哪怕你不提,这事我也会办好的。”
“感谢组织,有组织大力支持,我们的信心就更足啦!”
蒋秀云笑起来,用他们带来的菜籽油炒了龙虾和田螺,留他们吃了饭,又仔细讲了养兔子需要提前准备的工作。
姜晓穗受益匪浅。
从市里离开,两人直奔省城,先去老客户那里送节礼,然后去到省机械厂。
“孔科长,总算见到您了。来之前还担心您不在呢,端午节将近,我和周书记代表公社来给您送节礼。”
孔兵乍见两人,着实愣了一下,实在是没想到他们还会再见面:“姜干事,你们怎么来了?”
还给他送节礼,他们很熟吗?
姜晓穗嗔怪:“瞧您这话说的,咱们马上就是合作关系。您可是我们的大客户,送点节礼,表表心意,不是应该的吗?”
合作?客户?孔兵皱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姜晓穗不指望他自己想起来,何况时间过去这么久,他反悔也是有可能的,不如直接把话敲死。
“不负您所托啊,这齿轮我们总算是做出来啦,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才来,是想着提前把底下人都教会了。免得大家伙手艺生疏,耽误了您的大事。”姜晓穗笑,“孔科长,您看看这齿轮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