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做完了？四台手术全都做完了？”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康达书的表情由愤怒化作诧异，紧接着又变成了质疑。
他不相信护士说的话，就像他不相信对方已经做完四台手术一样。
“没错，做完了。”
淡淡的回应，让康达书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
不解、迷茫、最后只剩下深深地震撼。
他这边一台手术的时间，省城二院连做四台。
最关键，这次示范手术，还是康达书先开的台，也没有两个手术间方便对方换台。
消毒、备台、再加上麻醉插管的时间，四台手术全做完。
下级医院的水平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不，我绝不相信！
如果他们本身水平这么高，还要自己过来做什么，瑞康国际到底在搞什么鬼。
“走吧，别管他了。”
肖晨光瞅了一眼还处在宕机中的康达书，直接让众人推着患者往病房走。
这时，摄像师正巧收拾完仪器，走出手术间。
“你是瑞康请来的人，你告诉我，这边到底做了几台手术？”康达书见状，立马把他拦下。
相较于下级医院那群人，此刻他更相信全程记录的摄像师。
“四台啊。”
摄像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心里却无比开心。
虽然他看不懂手术过程，但手术间的气氛他很喜欢，工作轻松，手术一台接一台，十分顺利。
还没到下午下班点，就能下班，这跟之前告知他要拍摄到晚上，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真做完了……听到回话的康达书，彻底凌乱了。
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连开四台手术，期间绝大多数时间还要浪费在术前准备工作。
真正上台操作的时间，只会更少。
三个小时？
估计也就留给主刀两个小时动手操作的时间。
两个小时，四台手术，这什么概念，如果对方真能做完，估计早该载入肝切手术的史册。
甚至创造了历史。
“康教授，您要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可以去找瑞康，我这边的dv录像带一会弄完就给他们，有支持回放的功能。”
摄像师提着的设备，其实挺沉的，现在见康教授堵着门，不让走，心里也有些急。
马上下班了，甚至一会还有时间吃个下午茶，怎么能让康达书在这里破坏他的心情。
“康教授，你不信，可以去病房看看，我记得，做完手术的病人，不是应该先回病房休息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就连不是医院的摄像师都明白，看来眼前的康达书确实有些晕头了。
“我真是傻……”
康达书骂了一句，立马动身往微创外科病房跑。
甚至连洗手衣都来不及换。
病人到底怎么样，去看一眼就全明白了，正巧他这台手术，负责收尾工作的华朔，也刚把病人推出来。
此刻脑袋涨疼的华朔，被骂了整整一台手术的时间，原以为能松口气，却突然看到康达书迎面朝他走来。
心里一个哆嗦。
这是干嘛？
他不是已经准备做下一台手术了，自己眼见能脱离苦海，康达书怎么又折了回来。
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还是刚才用右脚迈出手术间，挨着康达书的眼了？
一时间，华朔想了很多，却听康达书焦躁的声音传来。
“怎么才出来，赶紧的，我跟你们一起回病房。”
“康教授，您要跟我们一块回去？”
此言一出，华朔愣住，脱口而出：“隔壁间的手术，取消了？”
“没有了，都做完了。”
“！！！”
康达书此时脑海里全是台下患者的事儿，根本没注意旁边华朔的表情。
他迫不及待，想要立马跑去微创外科，奈何今天他来的匆忙，直接被工作人员带到了手术室。
因此微创外科究竟在哪，他不知道。
一路无话，看着表情沉闷的康达书，纵使华朔心里有千万个疑惑，都不敢说出口。
终于来到病房，康达书的出现，立马点燃了全场。
“康教授，您来了，哎呀妈，终于见到活人了，感谢你千里迢迢从帝都来给我家红运做手术，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是啊，康教授，你本人比宣传单上长的好看多了，原本我们还担心手术要做多久，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就下台了，还是帝都的教授厉害，手术杠杠的。”
“没错，你简直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刚查出这病，我都感觉天要塌了，多亏有你的手术，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
康达书被热情的家属，里三圈外三圈围的水泄不通。
病人家属夸赞、褒奖、感激涕零的话，原本应该是手术医生最高的礼遇。
但这手术，不是他做的，面对这样的盛赞，康达书越来越心虚。
“我…我先去看…看一眼病人。”怼人无数的康达书，此刻变成了结巴。
心里那一丝丝侥幸荡然无存。
看来手术确实都做完了，但他依旧满腹疑惑，腹腔镜毕竟比不上传统的开腹手术，做的这么快，能行吗？
康达书挤出人群，根本不承认手术是他做的，这可把家属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明明这么牛的手术，康教授为什么有种仓皇而逃的感觉。
走进病房，刚巧康达书那台手术在过床，不满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动作轻点，才刚做完手术，身上那么多引流管，碰着怎么办？！”
“为什么不连心电监护，配台的不行，连病房水平也不行！”
他做的这台手术，患者身上插满了管子，肝断面引流管两根，左右腹腔引流管各一根，甚至害怕胰腺、胆汁出现遗漏，又弄了两根胰肠引流管和胆囊引流管。
再加上胃管、尿管。病人身上的管子密密麻麻的，占据了整个腹部，每个引流袋里此时还出了不少的血性液，确实看的够吓人。
“我去拿。”
病房护士也没想到这个病人的管子会那么多，要知道之前下来的那几台患者，各个虽然算不上生龙活虎，但也绝对不差。
怎么到了康教授这台病人，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折腾了好一阵，连病人脸都疼白了，哀嚎声不断。
监护仪上生命体征也不稳，心率快，血压高，引流管还在不停往外渗出，又是输液又是打止疼针的，可把病人家属紧张坏了。
康达书此刻心情也很糟，各种指挥、各种不满，发泄了一通，突然感觉有人在注视他。
扭头一瞧，发现临床，一个瘦小的中年女人，正独自坐在床边，怔怔的往这边瞅。
康达书的怒火又窜了出来，冲一旁忙的不可开交的护士吼道。
“你们病房管理怎么做的，这边在抢救呢，哪个病床上的家属在这看热闹，让她出去！”
被怼急眼的护士，才不管他哪来的教授，立马回怼道。
“出去什么？她就是那床的病人，今天刚做的肝切手术。”
“什么？！”
康达书眼球震颤，不可思议的再次将目光聚焦在矮小女患身上。
病号服、住院腕带，代表她确实是病房的患者。
而此刻的微创外科，只有五个患者，都是为了今天示范手术才住院的。
“身上一个引流都没有，连个胃管都没带，术后才多久，居然能在床边坐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多少年没出现过的事儿，让康达书表情惊愕，这种超出认知的事情，已经在逐渐摧毁他内心的防线。
这时，女病患却很善解人意的开口了。
“你们忙，我出去。”
说罢，女病患手一撑，脚落地，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走出了病房。
“……”
随着清脆的关门声，屋内的康达书直接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