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卿看了溯光良久,想知道他说这些话是出于什么目的,是调笑?试探?还是说,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真的对她有某种心思。
但溯光的演技是一等一的,他若是要演,作为戏外的观众,鹤卿尚且无法分辨,作为戏里的对手,那她就更是看不出来了。
房间内静谧了许久后,鹤卿幽幽地道:“溯光,我们二人,做不了彼此的心上人。”
“哦?”溯光眉梢轻挑,颇有兴致的问:“此话怎解?”
鹤卿干脆的往溯光怀里一靠,开始一一举例:“你看,我是怕死的,你也是,我们俩若遭遇危险,那肯定都是紧着自己,不会为对方牺牲半点。我没什么原则,你也毫无底线,我们俩都不是好人,若真有对立的那一日,我们想的,只怕也是怎么背叛对方。”
“……”
“我们太相似了。”鹤卿动了动被溯光握住的双手,喃喃道:“就好像,你的体温偏低,我的手也冰凉,我们这样牵了半天,你有感觉到温暖吗?”
溯光眸光微动,他只是不喜鹤卿将他排在他人之后,随口说出来的戏谑之言,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颇为认真的话。
她没有同意或是拒绝,她仅仅是用冷静的语气,说出这种无限接近冷酷的话语。
溯光心底产生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但他将这种情绪隐藏得很好,只是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松开了鹤卿的手,转而将她轻轻拥住,喟叹道:“你竟如此了解我,实在令我很高兴。”
鹤卿的眉梢止不住抽了抽: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像是感觉到了鹤卿的无语,溯光轻笑了一声,散漫的说:“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不管是以何种身份留在我身边的人,都不会背叛我,因为背叛我的人,最后都只能走上同一条路。”
话点到为止,鹤卿听得足够明白,与其说溯光是纠正她,不如说是警告她。
警告她别想着背叛他们两人之间的合作。
听着溯光那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首次,鹤卿从这个书里的大反派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丝令人心底发寒的恐惧。
鹤卿收敛心神,从溯光的怀里坐了起来,正色道:“好了,赶紧让我查看一下你的身体,说不得何时就得去和御灵宫掌门嘴上过招。”
溯光看出了鹤卿的强装镇定,却只是眼中含笑的任由她拉开了自己的衣襟。
而鹤卿在看清那禁咒后,当即瞪大了眼:“怎么回事?禁咒怎会破损成这样?”
那本该是一个图案的禁咒,已经碎成了数条咒文,无规则的散在溯光的胸口上,让人不得不怀疑这禁咒是否还有它本来的效果。
溯光不以为意的任由鹤卿凑近了来看,满不在乎地说:“想要气息不外漏,这禁咒便是个负累。”言语间似是在暗指禁咒原本是他的助力。
但鹤卿此时并未注意到那样多,只是眉头紧颦的查看溯光的丹田识海,而实际情况也如她所想——
溯光是先强制破开了禁咒,再以术法用近乎于自毁的方式,封住了自己的识海,才能如此完美的隐藏自己的气息。可与之相应的,在识海被封住期间,那些无法被指引的魔气和灵气势必会在他的身体里因相冲产生极大的波动,想来,是十分痛苦的。
难怪,他这两日会如此虚弱。
但他前一刻,竟还硬是将识海冲破了一瞬间,只为了吓唬她……
鹤卿用一言难尽的表情打量他:“那御灵宫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你至此。”
溯光也笑着审视鹤卿,意有所指的道:“御灵宫是何来历,你不是很清楚么?”
“我不清楚。”鹤卿没好气地将手覆在溯光的丹田处,一边说:“我还想问你呢,那御灵宫用这样邪门的功法修仙道,是否也是从魔神那处得来的。”
“功法?”溯光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不过是用来取乐的傀儡之术。”
专心替溯光重开识海的鹤卿闻言,抽空看了他一眼,状似闲聊一般的说:“你既说得如此轻巧,又何必躲成这样?”
溯光定定地看了鹤卿半晌,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你想打听便直接问,次次都用如此拙劣的手法来试探,我见多了,也会烦。”
“……”这人的情绪还真是阴晴不定。鹤卿肚子里吐槽,略显尴尬的眨了眨眼,装作很忙的样子继续施法。
溯光白了她一眼转开了视线,说:“想来你也已经知晓,御灵宫所在的位置,便在其中一道封印之上。”
“嗯,听说了。”
“那道封印虽无法打开,可御灵宫初代掌门因会操控灵体,便能与那下方封印的魔兽意识连接,他门下弟子所学的御灵术,只是从一只魔兽身上习来的,低阶傀儡术罢了。”语气中毫不遮掩对御灵宫的鄙夷。
按照溯光所言,御灵宫是从魔兽那处逆向学来的魔道功法,所以尽管他们以灵气修炼,对魔神一脉的魔气感知度却异常的高。
而溯光又师承魔神,气息相近到能招来魔兽,自然是不能被御灵宫的人发觉,这便是他回避御灵宫的原因。
打开了溯光的识海,鹤卿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去帮他修补禁咒,一边问:“若是用这种方法修炼下去,那他们渡劫时,是和魔道一样,还是和仙道一样?”
魔修和仙修在高阶破境时的情况是不同的,仙修想要到大乘再飞升,是必然要经历天劫的,但魔修却不用,只是修炼过程会比仙修付出更大的努力,承受更严重的失败后果。
“渡劫?”溯光语带讥讽的说:“这种妖道,还想渡劫?”
即是说,御灵宫的人连抵达高阶的机会都没有。
在得知了这条信息之后,鹤卿也隐约有点明白陈三一让弟子派出法器查看天目洞,以及想用开启自家门派禁地,来换取各处封印方位的缘由了——
他们也许是历经几代人后,意识到了所修功法的局限性,所以想找到更多魔兽的封印,从中探寻新的可能。
鹤卿悄摸瞥了忍痛闭目的溯光一眼,不免有些起疑:书上说,这少君现世不到百年,他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