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卿少见的耍小脾气,陆离颇觉有趣,不禁唇角微扬着,强硬地将鹤卿扶起靠在了床头,跟着又从一旁的小方桌上拿起一个瓷碗,乖巧的道:“徒儿是来伺候师父的。”
那盛满深红液体的瓷碗刚一近身,鹤卿便嗅到一股腥臭味,当即嫌弃的撇开了头:“这什么玩意儿?”
陆离一脸无辜的说:“这可是徒儿辛苦为师父寻来的药,可助师父去除体内的瘴气。”
“药?”鹤卿眉头皱巴得死紧,就差把“不可能”写在了脸上,她犯恶心的往后仰,拒绝道:“谢谢,我不喝。”
又瞧见了鹤卿不为人知的一面,陆离心情大好,上挑着眉梢叹出一道鼻息,说:“也是,师父修为高深,为了心爱的徒弟以身犯险背弃盟约,将我弃在了那妖兽山等死,还不许我动用功法,又怎会看得上我寻来的药呢。”
“……”鹤卿一脸呆滞:故意的吧,这货是故意的吧?!都已经翻篇的事儿了还拿出来说,分明就是想引起她的内疚,好喝下这碗可疑液体!
但是没用,我可没有内疚这种无聊的东西。鹤卿笃定的想。
陆离收回了碗,垂下眼睑,轻缓地说:“师父不让我动功法,我便没动,师父让我等你归来,我便等着,师父说背弃盟约是被逼无奈,我也信了。现在,我只是想让师父喝药快些好起来,师父却,不愿相信。”
“……”鹤卿嘴唇抽搐,一时如鲠在喉,虽明知陆离是在表演茶艺,但她就是被说得无地自容……
可恶……
“我以为,我与师父之间已经拥有牢不可破的羁绊,没想到……”
“好了好了,别说了,”鹤卿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准备,而后以赴死的凌然态度果断道:“来来给我吧,我喝。”
陆离瞬间露出一个小白花的笑来,乖巧的说:“徒儿喂师父。”
鹤卿面目狰狞的咽下一勺陆离喂来的“药”,痛苦地犹如在吃屎,同时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就是报应嘛?几个月前看顾长念被迫喝茶时,她还幸灾乐祸,如今喝茶的人变成了自己,当中苦楚真是只有自己知道……
偏偏陆离也不知是否是故意的,“药”喂得是越来越慢不说,还来了聊天的兴致,将这道“酷刑”的行刑时间不断拉长。
他一边喂药一边问:“听说师兄之所以会中毒至此,是为着替师父调查?”
鹤卿忍无可忍的去抢勺子:“我自己喝吧,不辛苦你了。”
陆离灵巧的躲开,歪头笑道:“伺候师父,徒儿从不觉得辛苦,还是师父嫌弃我?”
“……”鹤卿莫可奈何,只能抓着这说话的间隙缓口气,无奈道:“是,他发现那源头的魔气,与你那日打出的光束同出一脉,便自作主张深入了。”
“哦。”陆离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又舀了一勺递过去,说:“既是如此,那师兄对师父真是用心良苦啊。”
鹤卿努力咽下,在肚子里吐槽:苦什么啊?若不是顾长念将自己陷入险境,她现在哪里用得着喝屎一样的药?!
但这些话,她也说不出口,只能转移话题道:“不过,你既然修的是魔神的功法,也应提前告知我一声,搞得我措手不及。”
陆离墨黑的眼瞳认真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师父也不见得事事都告知于我吧?”
又是精准无误的一把回旋镖。
鹤卿再次败下阵来,又转移了话题,语重心长的道:“你近来小心些,那魔兽直奔灵山而来,我估摸着,就是冲你来的吧?连它都能发现你,那些追杀你的人,说不定也知道了。”
陆离注视了鹤卿良久,见她虽不坦诚,好歹这番关切还有几分真心,便大发慈悲的把瓷碗递给了她,让她可以一口喝完结束折磨。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若追来了,师父可会护我?”
鹤卿皱巴着脸把瓷碗放得远远的,一口答道:“自是要护你。但我会量力而行,渡劫以下没问题,以上,就得等我勤学苦练之后再护了。”
陆离不以为忤,眼眸中甚至起了几分笑意:能把怕死和跑路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也是没谁了。
他说:“待过两日我留在你身体里的气息消散了,你不如试着去与好徒弟合练吧。”
鹤卿一脸莫名其妙的打量他:“我将他体内的瘴气引出是逼不得已,要再去同他合练,岂不是要助他尽快回到元婴?我疯了?”
陆离对鹤卿下意识地抵触顾长念感到很满意,不由得倾身上前轻挑她的下颚,呢喃道:“要让心爱的师父沾染他人的气息,我自是不愿的,但为了师父的修为,我又岂能自私?”
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彼此的眼中都倒映着对方的脸,夜深人静,烛光笼罩,显得十分暧昧。
鹤卿迟滞了一瞬,躲开陆离的手,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问:“你是何意?”
这次靠近鹤卿,竟没被风刃警告?陆离望着她略显窘迫神情,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或有奇效。”
※
陆离给鹤卿的药,是真的有奇效,服下的当晚,她体内躁动不安的瘴气就平息了不少,又过了两日,瘴气就已经完全消弭了。
这种感觉不像是被净化的,更像是在被那药的效果对冲之后,主动散去的,连开阳宫的丹药都没有这种疗效,鹤卿自是好奇这药是从哪里得来的,可惜,陆离却避而不答。
顾长念依然在开阳宫住院,听乐清如从花池雨那处听来的消息,说顾长念中途醒过一两次,每次醒来都询问鹤卿是否安好。
如此一来,连喜欢抢师父的乐清如都有些不忍心了,催着鹤卿好转后去看望一下顾长念。
鹤卿自然是要去的,待陆离留在她体内的气息消失后,当即便去了开阳宫。
开阳宫的弟子见了鹤卿,脸上好奇的八卦之情溢于言表,只是无人敢上前打探。
除了杜若。
杜若抱着药罐子凑过来,将她上下看了一圈,意外道:“你竟如此快就净化了瘴气?服的我开阳宫的哪一味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