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应该在220—221章之间,忘发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推开了。
屋子里的火都快熄了。别西卜连忙添了两把柴,把火堆吹大,又扶着妹妹坐到火堆边上。
“谢谢……哥哥……”她流着鼻涕,抽噎着。
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就像含着一片大沙漠,一说话就会吹起沙尘暴,火辣辣的疼,不断有颗粒打来。
手指甲缝里全是泥巴,已经抠出血来了。但外面实在太冷了,直到到了火堆边上,冻结的血才渐渐化开,疼痛随之缓缓流淌而来。
“没事的。”他架起了锅,烧起热水,然后给她擦鼻涕和眼泪,免得着凉。
脸原本是月的惨白,现在终于烫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红扑扑的了。眼中泪水久久不干。
“妹妹真的,任性了一会呢……”她头一低一低的,望着双手,嘴里有血腥味。
这干哑的声音让哥哥心里很难受。
“哭那么,大声,吵到大家睡觉了,一定要,好好道歉才行呢……”说话也很艰难。
小纸片听着这声沙哑,从睡梦中惊醒,立在桌子的缝隙间。
它想起了薇薇安,被撕裂了声带,无法再次歌唱的海妖。
“唉……”
“我陪你一起。”别西卜也捏起了她的手,看着指甲缝里的泥和血,心头一紧,拿来水盆子,先倒了点温水进去,给妹妹洗去污渍。
好痛。
温暖之后,麻痹的痛觉被激发了,疼痛一股脑涌了过来。她抽了一下手,但也就这么一下,然后咬住了下嘴唇,忍住了。
“我会轻一点的。”
洗着洗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咚咚咚。”“请进。”
门打开了,是喘着粗气,扛着球棍的马斯老大。
“咱说,怎么个事儿!”他又穿起了那身熊皮大衣,紧攥着球棍,“谁欺负你们了,哼?我给他脑花打出来抹一地!”
“笨蛋!”身后,多萝西一记手刀敲在他头盔上,随后贴近耳朵低声叫道,“哪有当着小孩子的面这么讲话的!”
“哦抱歉抱歉!粗俗惯了,马上改马上改……”他挠挠脑瓜子,不好意思道。
多萝西举着火把,脸上有很多汗,看起来是一路跑过来的。
“晚上好……”约书娅柔声问好,抬起右手,微微挥了挥,又双手合十,滴着水,致歉,“抱歉吵到你们休息了。”
“没有没有,反正在瞎晃……”其实一是为了躲避那群议论纷纷的老朋友们,二是为了边散步边讨论约书娅的鬼点子。
“你们没事吧?饿了吗?还是着凉了?”
“没什么大事……”别西卜又为妹妹洗起了手指甲。
多萝西踮起脚看了看,恍然大悟,扯过马斯的肩膀,耳语道:“孩子们想妈妈了……”
“哦……这……嗯……”他又挠起了头,好像头发里有蚂蚁在爬。
“门口很冷吧?要不要睡在这里?”妹妹沙哑问道,又咳了咳,低头,喉咙隐隐作痛。
“进来吧。烤会儿火也好。”哥哥也建议着,目光闪着火焰。
“不了不了,睡在这儿又要占你们的铺盖。”“我们那边还有点事……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们哈。”
说着,马斯和多萝西就和他们挥手告别,徐徐带上了门,压低火把,一起挡着寒风,裹着大袍子取暖。
“嘿……孩子们也太可怜了吧……”多萝西原本还想软磨硬泡一下,问问他们到底有什么小花招的,现在心却很凉。
“是啊……这么小就当家做事了。”马斯主要是怕打扰他们交流感情。
他们白天是主教和弥撒,是大家的领袖,但晚上回到家,就是两只互相舔伤疤的小猫,在冬夜瑟瑟发抖。
“我们能做什么?”“先把烧烤大会办好,办得轰轰烈烈的,让他们俩开心一下吧。”
马斯知道他们要走,不免叹息起来。
“专注于眼前,是绝对没错的。”
“是的呢……”他们俩走向仓库。那儿有睡袋。
给妹妹洗好手之后,水也烧开了。
别西卜先给她的指头缠上几条绷带,又倒了一杯温开水暖手。
“谢谢哥哥。”她知道自己现在声音不好听,咳嗽着。
“你的黑袍弄脏了。”“你的裙子也是呢。”
别西卜蹲了下来,撩起她的黑袍,摸了摸她的腿。
“好烫哦……”“是你的腿太冰了。”
妹妹下午都在告解室里坐着,火堆烤不到腿,刚刚在外面挨了冻,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挨冻。
他把她黑袍的下缘翻起,搭在膝盖上,蹲在她面前,然后脱下了鞋子。
“唔,哥哥要给妹妹洗脚吗?”她歪歪头。
“嗯。”他挪来水盆,试了试水温,然后缓缓把冰一般的脚泡进去。
“谢谢……今天真的是麻烦哥哥了。”
“没事的。”
和给林小姐洗的感觉不一样。让腿一点点变暖和之后,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妹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哥哥的耳朵也冻得通红,便前倾身体。
“啊呜。”吞下了。
“唔!”
他的手剧烈颤抖了一下,打起了水花。
妹妹的脸很烫,贴在他的脸上。
“约书娅?”
“其实妹妹的腿现在,既舒服,又有点痒痒呢……”她微微松开口,轻声解释,“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必须也要让哥哥冻坏掉的耳朵舒服起来哦。”
说完,她又凑了上去,小心翼翼不让牙齿碰到,尽可能包住,慢慢舔舐。
让哥哥摸腿的感觉,和哥哥被舔耳朵的感觉,是一样的。
洗完脚了之后,彼此擦干,然后站在门口,听着门外。
“这么冷的天,诙笑还没回来吗?”
别西卜正要出去,却被小纸片拦住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它挺起胸膛,信誓旦旦,“一有危险我就通知你们。”
他们左右看了看,不是很放心。
“你们明天不是还要大忙特忙嘛!快去睡着,养精蓄锐,别让大家担心。”
兄妹俩这才点头,一起鞠躬。
“辛苦你了。”
小纸片眨了眨眼,眼前竟逐渐模糊……面前的这对兄妹,和记忆中的他们,重叠在了一起。
“好啦好啦!现在是乖孩子睡觉的时间!黑西瓜肯定是玩儿去了!”
目送他们俩上了楼,钻进了被窝,它才松了一口气,飘到了火堆边上。
“呼……真是累翻了天。”它在暖风的吹拂下,摇晃着脑袋。
火堆中木柴噼噼啪啪,一如既往,却突然飘出一缕小火苗,落在它的边上,没有立即熄灭,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它只有草莓大小,橘黄中带着麦浪。
“空。”一个火中扭曲的声音,像狐狸叫。
“嘿,好久不见,伊芙莉特。”
显然,这簇小火苗也是妖灵,不过来自〔强欲〕。它本不该出现在此。
兄妹俩已经手牵手睡着了。
火苗摇曳着,浮动着。
“刚才?”
“诙笑?哦,它不是我们那个吐烟圈的裂口女……”它抬头,回想片刻,“算下来,它应该是她孙女的孙女的孙女的孙……哎呀,总之已经很久了。”
“唉……”火焰中冒出黑烟。
“‘火’计,你混进林小姐的这堆柴火,从壁炉山庄千里迢迢赶来,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了吗?”
“薪火。”接着,是感慨。白烟飘出。
“是啊……又一场伟大的冒险要开始了。”
“期待……”火苗逐渐枯萎,消退,越来越低,贴近地面,发出干瘪的告别,“你们的,到来……”
话音刚落,它就消散了,变成一团灰,无力,无奈,却曾燃烧过。
“可惜,我不能把那些精彩的故事讲给任何人听……”它渐渐飞起,钻出门缝。
我草泥马,外面真他妈冷啊!连它都哆嗦了起来。
风哇哇大叫着,吵得要死。
外面黑黝黝的,远处有火光。
它兜兜转转,找到了它。
诙笑抵在卡塔琳娜的墓前,哭着,笑着。
“妈妈,你看我的帽子……妈妈……”
它原本巡逻完了,想回去的,但听见了妹妹的哭声,被打动了,就想着过来看看。
“妈妈……呜哇,哇!”
直到小纸片落在它的头上,塞进泡面桶里躲风。
“好啦,爱哭鬼,回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