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赐带着斯库拉走了，他知道这里会是怎么样的人间地狱，不知道大卫最终会是什么结果，他走出几十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卫正扒着门框看他。
    他扭过头，叹口气：“阿修罗，如果这组人要冲向港口的话，用三台长空尽力掩护。”
    这是何赐给萍水相逢的人们最后的恩赐了，如果他们有勇气往外冲，他们就能兑现这份恩赐，三台长空，足够他们中八成的人到达港口，至于后面的事情，就看草原之魂的安排了。
    “老师，我觉得何泓浵这个名字还是不错的，要不我的中文名就叫这个吧！”斯库拉走路的时候，心情一直很沉重，半天以后才跟何赐说了这句话。
    “我就是随便说了个名字。”何赐看了斯库拉一眼，觉得这个姑娘心事重重，就没有再说下去。
    “可是我觉得老师很用心。”斯库拉用金色的瞳孔看着何赐，异常坚定。
    女人的直觉往往准确，但是何赐原本想的是泓浵两个字，这个姓是莫名加上去的。但确实，这个名字，是何赐深深考虑过的。
    何赐点点头：“你要是这样认为，那就这样吧，怎么了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斯库拉的眉宇间透露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终她说了句：“老师，我想我的父亲母亲了。”
    “你的父亲？福耳库斯？初代海神，着名的海怪之父是吧？”何赐打了个趣，但也想到这么叫人家的爸爸不好，于是闭嘴。
    福耳库斯是西方神话中的初代海神，比波塞冬久远了许多，他和一堆海怪，人类生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比如着名的美杜莎。斯库拉是难得正常的海之仙女，但是后来受了诅咒，也变成了那个的样子。
    “父亲总是很疼爱我，但是当我变成了海妖，他只来过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斯库拉撅了噘嘴，“是不是因为不好看了？”
    何赐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世界上哪有父亲因为女儿的容貌而不疼爱女儿了的？尽管西方所有神明的关系可以用混乱来形容，但这表现可以简单滴定义为渣男，还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那你的母亲呢？”何赐问。
    “她是一只河蚌里生出的精灵，特别美丽，特别温柔，但是精灵的生命短暂。我变成了怪兽，母亲还是经常来给我送来松软的鱼肉，泛着香气的水草。后来她越来越老，直到最后沉在了大海深处。”斯库拉的眼角流下了金色的泪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蓝金色的玫瑰。
    “老师，我想他们了，姐妹们都互相为敌，我没有亲人了。”她抽抽小鼻子，试图收回眼泪。
    “你还有老师呢。”何赐伸手，抚摸着她一头蓝发，“你会带着母亲的爱不朽，世界会因为你而知道精灵们很可爱，你的母亲把爱和生死教给了你，你要好好感受这个世界，让它更美好一些。”
    何赐感受到斯库拉的神格因为人间劫在产生变化，可是他并没有因此感受到惊喜，也没有因此去鼓励斯库拉。生活比修炼更重要，活着的意义比活着本身可能还要重要一些，何赐忽然想回去见见林芬芳，这是他这一世的母亲，她做得很平庸，也很伟大。
    斯库拉抬头看天，有几架湾流飞过，有钱的人们在这个时刻乘坐他们的私人飞机冲向远方。其他人只能听天由命。
    “老师，如果我们这次过来，只是为了救人的话，我们能救多少人？”斯库拉忽然问，“会比我害死的人多么？”
    “不能说是害死，大海有大海的规矩，你是海洋生态链中顶级规则的制定者，人们在海上需要遵守你的规定，所有的探险都是拿命换的，如果培养不出这样的精神，人类不足以和诸神争夺地盘。”何赐看着一架架湾流飞过，叹口气，“当你有钱，当你创造出各种机械，以为凭着金钱可以超脱生命，你却忘了，天空也有他的规则，最适合人类居住的，人类需要保住的，只有陆地。”
    说着，巨大的黑翼遮天蔽日地下来，只是看起来有些模糊，何赐都看不清那是什么躲在云层里。
    他记起了那一天，燕都上空有巨大的身影掠过，摧毁了几栋建筑的顶部。但是无论是炎黄壁垒还是阿修罗都没有找到对方的红外影像。
    “巨大的黑翼略掠过天空，世界陷入昏暗，是乌拉诺斯么？”斯库拉显得有些紧张，“那是世界的梦魇，所有不臣服与他的只有死亡，除非奥丁和宙斯归来，大地之母盖亚重现生机。”
    何赐撇撇嘴：“你当你的老师是摆设么？不过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
    何赐看见空中各种先进的，豪华，乃至奢华的飞机开始胡乱摆动，他们的电子系统在失灵，经验丰富，拿着数百万年薪的驾驶员通过手动操作，试图挽回在失控边缘的飞机。
    “阿修罗，那些飞机怎么了？”何赐问。
    “一种不应该出现在地球上的静电遍布着黑色的翅膀，阻断了他们的电子系统。”阿修罗回复，“但是全向接续信号依旧可以使用。”
    说话间，就看到几台“潜行者”飞进云层，这是何赐的追踪系统中的第一环，他们的自适应转换系统让他们在短暂的电子失常后很快扭转了过来，金属粒子脉冲更换频率，不断地适应着一切。
    但是没有任何消息，无论是红外线还是成分分析都无法做到。
    “潜行者掩护飞机冲出黑翼。”何赐眯了眯眼，“小丫头，我们去看看。”
    斯库拉的白袍鼓胀，承载着她漂浮向天空，何赐伸手，所畏出现，平地发力，直冲云霄。
    他们到达了黑翼中，犹如融入了一片黑色的世界。
    上一次，他的修为还差的很远，这一次，他有足够的自信面对人间的任何东西，哪怕是天庭远征的重甲。
    “这是什么玩意儿？”何赐看见一条条黑色的，细密的丝线漂浮在空中，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斯库拉用灰水覆盖了全身，也是不能对周围造成任何影响。
    何赐觉得自己没有见过这种物质，现在冥帝不知道在何处闭关，白泽追那只变异大乌龟去了，他着实没人可问。
    “万法元宗。”他低喝，斯库拉的眼神顿时看了过来，就是用了这个词汇后，何赐把她从巫术中剥离了出来，现在，她又听到了这个词汇。
    何赐的身边出现了许许多多虚幻的字符，万法元宗的意思是，将世界的构成本源看出来，就好像是别人在玩游戏，玩得再牛掰，也不如后台的程序员。
    何赐看周围的字符越看越头疼，这和平时的云层没什么两样，最多是空气质量差了些，不可能啊，连万法元宗都没看不出来？
    “平行影响。”元宗塔内的存在忽然说话了。
    “啥？”何赐没听清。
    “一种生物在某个平行于我们的空间施加影响，但是力量太过强大，一个空间承载不了。就像是你曾经斩断轮回，让诸天万界陷入了数年的永夜。”
    “呦呵？我那么狠呢？”何赐愕然。
    “那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地间最伟大的一次攻击，你的轮回残片化作无数影像留存在天地间，耶因此培养出了不少盖世强者。这个生物就是这样，他应该不存在于这里，某一界，可能有着大麻烦，你看，空气中隐隐有金色的字符出现。”元宗塔说。
    何赐发现了，在远方，偶尔有一些金色的字符出现，这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佛国。”何赐皱眉，传说佛国被困，有人说是乌拉诺斯出现在了那里，果然，很有可能。
    斯库拉一头雾水，只能帮着一些即将完全失控的飞机冲出黑云，而何赐在追寻那些金色的字符，他在找寻佛国的位置。
    现在他要是去佛国，也没几个人认识他了，毕竟按照神话传说来看，接引道人也就是如今的释迦牟尼成为佛国领袖，那是三千年前的事情，恐怕只有燃灯古佛认识何赐了。
    何赐想起了燃灯到天庭传教，在古城墙上对他从善的引导，当然，何赐认为那是伪善，生物都有自己的利益，你不可能牺牲自己的族群去满足其他族群的利益。但是一番对话，何赐依旧是铭记在心。
    “老师。”斯库拉到了何赐的身边，“老师，我觉得我能呼应这里的一些力量。”
    何赐顿时皱眉，他几乎和元宗塔同时说：\\\"这生物在感知人间的位置!\\\"
    是的，天神族的力量互相呼应，不管是乌拉诺斯还是谁，只要找到呼应者的位置，就能找到人间！
    “大吞天决！”何赐忽然伸手，黑翼中出现无数漩涡，那黑色的力量顿时被漩涡吸收，短短三分钟，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沌净化。”何赐的双目灰光涌动，可怕的力量净化了那些黑色的丝线，同时何赐把手放在了斯库拉的脑袋上，纯净的天神力从头顶灌注。
    这种醍醐灌顶的手段本来是师尊将死，将一身修为给最有希望的弟子的方式，本身也没多少人会。加上一般师尊的力量太强，作为弟子没那么多承载能力。
    但是何赐让斯库拉修炼鲲鹏秘法，扩展了她的容纳量，导致她现在几乎是一个怎么喂也喂不饱大水缸，这遍布天地的可怕力量直接被灌注了进去，不能帮助斯库拉突破境界，但至少让她拥有更加纯净的天神力和更强的力量储备。
    “老师，这是什么神通？”斯库拉问。
    “九天秘法。”何赐低声说了句，“对方在等待神族的呼应，寻找人间的位置，我阻断了他的呼应，将这些力量灌注到你这里，你们本身同根同源，更容易吸收一些。走吧，暂时没事了。”
    他带着斯库拉落地，忽然回头看了眼远方，那里的纯净之力闪烁，应该是白泽在动手，但是没有尽全力，看起来比较轻松。
    “老师，怎么了？”斯库拉往前走，没发现何赐跟上来，顿时问。
    “走吧。”何赐摇摇头，白泽那边应该不需要他管，只是令他疑惑的是，来了这岛国那么久，他依旧没有感知到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施加了如此巨大的影响。
    斯库拉感觉何赐怪怪的，但也不好问什么，看见何赐又从路边捡了辆车，于是乖乖滴坐到后排，而何赐在车前盖一阵鼓捣。这辆车上有渡舟集团的标记，是经过了初步改装，何赐放了三台核心机进去，应该有上千公里的续航能力。
    这是一台福特探险者，全尺寸suv，宽敞，舒适，就是莫名其妙作为一台穿行用的suv，底盘却不怎么高。车主也是脑子有坑，让渡舟集团海外部做了改装，但是没有买核心机，只是加强了耐撞和脱困装置。
    花了十几万，就是为了让车更耐撞更帅气一些？就不能再花五万块买两块核心机和一个脉冲充电的系统么？
    不过好处是后排宽大舒适，斯库拉都可以躺下来刷抖音了，在那里不亦乐乎。何赐穿过街道，看见了行进的金色骑兵的小队，他们似乎和什么势力发生了小冲突。也看见了冰皇，最后还见到了炎黄壁垒，看来这一带有一些值得关注的东西。
    “老师，这里有一些很强的人类。”斯库拉躺在后座都没看，就感觉到了。
    之前两天，斯库拉在何赐身边坐不敢坐，站不敢站，现在已经熟到在后排撒娇打滚了。
    “有熟人，不方便抢。”何赐在路边停下，拆了副驾驶手套箱，把一套脉冲充电设备接到核心机上，造成电量的回流。忽然，不远处产生了爆炸。
    那是一个加油站，人们在排队加油，但是受到了异血生物的攻击，电火花引燃的油路。要是放在平时，这是一则可以在新闻头条滚动播放两天的大型事故，可是今天，这都不算什么，冰山一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