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婚宴
作者:阳白土豆   速来!江湖救急!!最新章节     
    温轻竹大婚之日,白羽镖局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人群。
    其中不乏门派长老、副掌门一般的人物。有些因为种种原因,本是不会为了一场婚礼赴宴的。
    但这婚宴挑在崆峒大比前举行,请柬也发得很快,让他们没法以“事务繁忙”“路途遥远”等理由请辞,直接拒绝未免太不讲情面,只好过来凑个热闹。
    借了崆峒大比的光,这场婚礼办出了武林盟大会的气势,宾客络绎不绝从大门涌入,于白羽镖局早已备好的宴席上落座。
    其他大富大贵之家的婚礼,流程往往繁琐隆重,但温轻竹虽不行走江湖,却也是江湖儿女,婚礼流程简化许多。
    何况柳无霜是“入赘”,这婚礼便和寻常大不相同——
    具体什么道道楚怀寒也说不清楚,反正她不用操心这个,只要坐着喝酒吃菜,戒备上一天,等入洞房、宾客暂时散去就能休息。
    哦对了,还得应付人。
    楚怀寒身边围了许多与她套近乎的江湖人,其中并没有几个叫得出名号的人物。
    但她还不能一句话不说甩脸色——冒犯到你是一回事,正常往来是另一回事。
    在一声声“女侠厉害”“女侠牛啊”“不愧是女侠”的赞扬中,楚怀寒突然抬头望了一眼,在刺耳的喧闹声中分辨出什么,朝周围与自己客套恭维的众人点头:
    “借过。”
    便飞一般飘了出去。
    只见她身法轻巧,跳跃间无声而迅速,避开重重人群,无人能捉到她袖角。
    正是华山闻名的轻功“觅山纵月法”。
    随后,这一袭白衣飘到某个正挥手大喊“师姐这边”的少年身前,迅速由清风化作巨石,狠狠给他一记爆锤:
    “小声点,还嫌不够丢人?”
    林观明抬手挡了一下,却没挡住,身体一个踉跄:
    “师姐!我哪里惹你了,下如此重手?”
    楚怀寒又捶他一拳,随后便看向易叶子——这两人最近总是形影不离:
    “易先生也来了?”
    “这是难得一见的武林盛事嘛。”易叶子道,“我们说书先生不能老是拾前人牙慧,也得自己见过、体会过、动手写话本的。”
    楚怀寒微微点头,心想不如趁此机会确定自己的一个猜测,于是突然问:
    “易先生,你是熊猫阁中人,不知是怎么入阁的?听说要加入得通过种种考验?你的师父又是什么人?”
    重点在最后一句。
    自从被包养后,一号吃香喝辣,唯一的烦恼便是没法回归“谷九”的身份,连带着担忧起曾经两位保镖,在论坛提醒众人在外行走时多注意些。
    可是秦净峰与萧生纨自从杀了安逸之之后,江湖上关于他俩便唯留只言片语的消息。楚怀寒最多了解到他们加入了熊猫阁。
    在崆峒遇上一个傻劲跟一号有些相似的说书先生,武功高强,师父似乎地位很高,楚怀寒便有些怀疑——
    不会这么巧,易叶子的师父就是那二人之一吧?
    “是我师父把我捡回去,教我练剑、识字、说书……当然说书我学得最多,可水平最次。”
    易叶子苦笑。
    “常常有人说我幸运,轻易进入外人可望不可求的熊猫阁,可是……阁主是个很严厉的人,规定所有说书先生每半年要有一次考核,凡三次不通过就得被逐出去。”
    “考什么?”林观明兴致勃勃地问。
    “很多,江湖大事、朝廷形势,经书杂书都有。”
    易叶子哀哀道,“参照了谷先生整理的‘学生受苦地狱难度考试标准’我每次都是六十多分勉强及格……”
    如果刀客在这里,必定能感同身受,可惜楚怀寒已经多年未曾遭受学校的毒打,而是被社会揉搓得浑圆。
    于是她只是简单怜悯一下易叶子,便接着问起自己想问的话题:“所以你师父是谁?”
    “嗯,他不让我外传——”
    林观明凑上来声音热切:
    “哎,我师姐也没问名字。没说别的不能外传,性格、行事作风之类的总可以吧?”
    易叶子思考片刻:“确实。”
    他认真道:“我师父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林观明看着他。
    他看着林观明。
    “没了?”
    “额……”
    易叶子苦思冥想,“师父他很温柔,每次我闯祸都笑着安抚我,但是发脾气的时候也很可怕……他有个至交好友——啊,这位的名字也不许我说,他们常常喝酒聊天,顺便交流说书的经验……”
    温柔?交流说书?
    楚怀寒对比了一下,觉得这不太可能是秦净峰或者萧生纨——
    根据一号的描述,萧生纨是个跟捕快如今人设很像的冷面酷哥,而秦净峰虽然有点傻,但和温柔沾不上边。
    果然是她想多了。熊猫阁里的高人有许多,未必是两个有几面之缘的故人。
    倏然,耳边传来清脆的笑声,三人同时转过头去,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捂嘴轻笑,双眸透亮宛如清泉,杏腮桃脸。
    易叶子骤然看见这么个天真甜美的少女,微微一愣,有些脸红地转过头。
    却听那少女止不住地笑。
    她放下皓腕,咯咯笑道:“林师兄,好久不见,你怎么傍上熊猫阁的说书先生了?还是个傻子?”
    “……”易叶子。
    “啊,也对,如果不是傻子,和你也玩不到一块去。”她嘻嘻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林观明像是早已习惯她的态度,对易叶子道:
    “易先生,这位是我们华山的小师妹,喻双双……”
    “她性子顽劣,连掌门都管不到她。”楚怀寒淡淡地说,“从小闹到大,给长老们饭里下过泻药、悄悄偷走掌门的红薯……”
    喻双双笑道:“师姐过誉。”
    却听楚怀寒接着幽幽道:“……同时还串通我这位不成器的师弟,花钱买说书先生,给我起了个不太文雅的称号。”
    顿时,易叶子、林观明和喻双双同时“啊”一声,易叶子惊讶于原来这就是当日蒙面与林观明前来付钱的人,林观明意识到楚怀寒还惦记着这事,而喻双双没想到事情败露这般快。
    “师妹。”楚怀寒道,“咱们好久没有打架了罢?师弟师妹里,你最能让我打爽。”
    喻双双打个寒颤,林观明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
    她大声嚎叫:
    “你、你——你不许欺负我,我告诉你,李长老也来了,他刚当上刑堂长老,狠狠罚你……”
    “你可见我何时怕过刑堂么?”楚怀寒道,“就像你连师父都没怕过一样。罢了,在外面我不与你计较,等回了华山,你们俩一起来接我招。”
    于是喻双双和林观明同时打了个寒颤。
    易叶子不明所以,但被情绪感染,也有些后背发凉……
    楚女侠好像不太满意那个称号啊?她不会连着自己一起怪罪吧?千万不要给差评啊,会影响考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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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场闹腾,楚怀寒总算是与华山的队伍汇合了。
    华山这次来了一位长老和十几位弟子,一群白衣黑边扎堆站着,很是显眼。
    带队的诚如喻双双所言,是刚刚担任刑堂长老的李回轩,他为人方正,有时显得迂腐,严格遵守华山门规,可以说就是刑堂长老的料。
    此刻,即便已经落座,李回轩依旧对楚怀寒在崆峒种种行为颇有微词,喋喋不休:
    “……你身为掌门座下大弟子,更该恪守门规……听说你曾与官府捕快动了手?不可,华山门规……”
    他话里“门规”两个字的出现率远远大于其他,同坐一桌的华山弟子纷纷带上痛苦面具。
    楚怀寒端着杯子起身道:“弟子去拜访下各位豪杰。”
    “……不成样子,若再这样下去,你怎能成为掌门,通习孤山剑法…………”
    易叶子举着筷子,犹犹豫豫地下筷去夹肉,听身边林观明道:
    “李长老,师姐虽然脾气坏、揍人狠、痴迷打架、说话不留情……但她也是咱们的大师姐,是掌门候选。您用不着这么唠叨吧。”
    喻双双道:“就是。唠叨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打她,按门规处置啊?不然怎么叫师姐得到教训?”
    其余弟子跟着附和。看得出来,他们对楚怀寒敬畏又信赖。
    易叶子嚼着肉想了想,戳戳林观明,传音道:
    “我听说孤山剑法是华山单传,只有掌门才能学习,有这回事吗?”
    “啊……大概吧……”
    “大概?”
    林观明道:
    “据说先代掌门立了规矩……想要成为掌门,就得获得长老认可、通过考验,才能学习孤山剑法;之后再考虑当掌门的事。如果有多个掌门候选人,就看谁先将孤山剑法融会贯通。”
    易叶子道:“原来如此。”
    “哎……师姐常说,如果以为学到什么神功就能独步天下,那就是傻子中的傻子。她不在意功法,可其他人在意。华山的孤山剑法很受长老们重视,凡是偷学的统统……呃……”
    林观明吞吞吐吐,避过不谈:
    “反正为这本功法,华山以前干过不少令人诟病的事。现在有所改善,不过要是被发现外人学了华山剑法,不少长老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有些部分林观明不愿多说。
    顶着其他桌投来的有些刺眼的目光,易叶子想起自己在阁中学习时看到的资料,点点头,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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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怀寒游走在人群之间,颇感心累。
    她宁可去找人打上几场,也不想在这里坐着。
    不知道温轻竹和刀客进行到哪一步了?迎亲?拜天地?
    刀客必须扮演好柳无霜,可想而知她没什么机会打开论坛。
    温轻竹事先承诺,绝不在婚礼上轻举妄动——但以防万一,揣了把匕首用来“防身”。
    ……楚怀寒只希望在出事前她别防身防到温义康身上去。
    她余光扫了一眼,徐生坐在最靠近大门、最边缘的席位,丝毫不引人注目。没注意到她的目光,正喝酒吃菜。
    楚怀寒移开视线,仔细观察着宴席上众人。
    九大门里都来了人,楚怀寒不知都有谁,只能根据服饰辨认出他们属于哪个门派;见过面的熟人除了华山同门,还有坐在席间,与四周热闹格格不入的顾舒崖,以及……陈可明。
    哦,还有这么个人。
    他神色隐隐带着愁苦,楚怀寒依稀记起他方才与温义康聊天,没说几句便被温义康匆匆结束话头——
    他似乎与温义康是“故友”?楚怀寒不知是该可怜他还是该怀疑他。
    此时,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那以冷傲闻名的顾捕头站了起来,手里端着酒杯,像是要参与一些人际往来这种刻板印象里他嗤之以鼻的事情。
    许多人放下筷子。等着看是不是顾捕头要代替朝廷敲打温义康几句。
    毕竟他能来参加婚宴这件事本身就很……“不符合人设”。
    却见顾舒崖举着酒杯走向陈可明,朝他敬酒。
    见此情景,许多人的第一个反应是:顾捕头脑子坏了?
    或者说,他终于愿意稍微放低身段了?
    陈可明也大为震撼,无论是福满楼那次混乱,还是更早以前的几次会面,这位顾捕头的态度就和他的脸一样冷硬。没想到在这大喜之日会变得柔和。
    他连忙也从身边下人手中拿起酒杯,道:“顾捕头……”
    却听顾舒崖道:“陈长老,得罪。”
    下一刻,顾舒崖抬手扔出酒杯,带着清香的浊液洒了陈可明一脸,那酒杯则直直冲向陈可明身边的下人。
    只见那下人倏然抬起右臂,一翻一转,便把酒杯连同脸上什么东西一并甩了出去——是易容面具。面具底下是一张千疮百孔的脸。
    他,或者说,她,大喝一声,从袖中翻出把匕首,意欲刺向陈可明。
    一切发生得很快,刀剑出鞘声、惊呼、怒吼,充斥耳畔,徐生打翻了酒杯,本能先于理性控制身体,惊恐喊道:
    “娘!”
    他的呼喊被淹没在喧闹中,唯有顾舒崖的声音如此清晰:
    “有歹人混入意图行刺,捉拿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