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加佳的书包被找回来了。
就在花园东南角的一棵柏树下,雨刚停没多久就被一名同学发现,带回教室。由于大家都没手机的原因,陈阳几人在花园里兜了两大圈,白白浪费时间。
此时班里大多同学都在上自习,唯有王加佳那个小团体聚在一起,帮着整理书包里的东西。
王加佳的书包是防水质量,即便淋过雨也没事。
不过书包里的书本就糟糕了,都有些湿漉,甚至还沾着泥,应该是在下雨时打开翻找过。
唯独最里面那本《此情可待》还算干净。
王加佳正将它装进一个塑料袋,重新收入书包中。
陈阳看着那本书,又看了眼趴在书桌上的李岩,没说什么。
关小玫帮着将王加佳湿掉的书摊在桌上,嘀咕着:“幸好没丢什么,算她有点良知。”
“小玫,都说不是林颜希拿的了,今天对她很不公平。”王加佳说。
“什么不公平,林颜希分明就是说谎了,她不解释就是心虚。你看吧,书包找回来她就早退了。”
关小玫说的理直气壮。
陈阳捅了捅同桌问:“这事告诉老师了么?”
“王加佳不让说,反正书包已经找回来了。”
李岩坐起身,原本惨白的脸色变得发红,看样子很糟糕。
陈阳试了下他的额头说:“你发烧了,赶紧打车回家吧。”
李岩搓了搓脸,强打精神说:“今天我还值日呢。”
“值个屁啊,还差你这点活?”
陈阳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只是眼下没心思搞什么推理,便将李岩的书包收拾好,拉着他离开教室。
到了外面,李岩冷得打了个哆嗦。
陈阳见附近没本班同学,才对李岩说:“我帮你问了,关小玫说中午和王加佳见面的那个人,其实是她的亲哥,你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啊。”
李岩不知是不是烧糊涂了,竟然对陈阳的话没反应。
“总之我帮你问了,回头你请我一瓶可乐就行了。”
陈阳将书包塞他怀里:“打车回去吧,明天见。”
“嗯。”
李岩点头,离开的身影像是行尸走肉。
此时天近傍晚,灰蒙蒙的操场上没有任何同学。
陈阳看向白天上体育课的集合点,目测这从那里向南到职教楼的距离,再对比从操场到主教学楼的距离。
“应该不能吧?”
他喃喃的说。
……
第二天是周六。
陈阳穿着他最爱的牛仔裤和黑色卫衣,听着“野狼踢死狗”,一早就坐公交车前往市里的青少年宫,准备开启人生第一堂素描课。
由于学习成绩不理想,父亲特地联系朋友帮他报了美术班,试试能否通过美术这条路升入理想的大学。
他背着绿色的画夹子,书包里装着素描用的铅笔橡皮,刚下车就见到那位教美术的崔老师。
崔老师留着及肩长发,穿的衣服也很有个性,正倚在门口吸烟。他瞧见陈阳便将烟头丢在地上,碾了脚后招手说:“陈阳是吧,来吧。”
“崔老师好!”
陈阳小跑过去。
“你这画夹子是出去写生才用的,平时只用来装画纸。今天你先拿它凑合着,明天去买块四开画板吧,以后画水粉也方便。”
“水粉是什么?我今天只带了铅笔橡皮和素描纸。”
“那个不急,没有素描底子色彩也画不好。”
崔老师亲切的揽着陈阳肩膀,大步流星的上了五楼,也就是青少年宫的顶楼。
五楼的墙上贴着各种画作,从儿童简笔画到素描石膏几何形体、带颜色的水果罐子,直至裸着后背的女人体油画都让陈阳目不暇接。
“咱们在二号天光画室。”
崔老师推开用红笔刷着“2”的木门,室内尺寸是普通教室的两倍,屋顶举架也很高,在棚顶两侧各有一扇大玻璃窗,照得室内自然明亮。
画室里大约四十多人,或站或坐的分聚成左右两组。
靠屋内那组同学均是初高中年龄,正画着一座扭着头的卷发石膏像。
靠近门前口这组就很初级了,都是小学、甚至学龄前还流着鼻涕的小孩,绘画的对象是一个简单的石膏正方体。
不出意外的话我就在这组了。
陈阳默默的想。
果然,崔老师将他推进去说:“你没有基础,先在这组画吧。”
“嗯,好。”
果然坐到小孩这桌。
陈阳脸上微微发热,虽然充当孩子王有些尴尬,但扫过这帮小朋友的画作后,他便踏实下来。
“你先找地儿画着,墙边戳着的画架和椅子随便用。我去办公室给你办下手续,回来再指导你。”
崔老师拍了拍陈阳肩膀,甩着长发就离开了。
此时画室里看向陈阳的目光都已收回,只有两个小孩还好奇的盯他看,陈阳有点尴尬。
陈阳见中间位置没人,便到搁置画架和木椅的地方,搬来两张木椅。
一个用来坐,一个对置在前面支撑画夹。
再抽出一张四开素描纸,用夹子固定在画夹上。
这时背后有脚步声靠近,一位女人的声音说:
“你别坐这。”
“啊?这里有人了么……”
陈阳忙起身往后看,眼前是位穿着米色工装裤、白色连帽卫衣的女生。她手里握着壁纸刀,以及一支削得宛如长矛的铅笔,正好奇的盯着陈阳。
陈阳见这女生十分眼熟。
虽说她平时不带这种黑框眼镜,头发也没披散着,不过这张漂亮的脸蛋绝对是林颜希没错。
“你是不是林颜希?”
“你是不是陈阳?”
林颜希淡淡地笑了下,指着桌上的石膏立方体说:“你这个位置太正了,只能画到正方体的一个面,对你这种新手太难了。”
“是么?”
陈阳何止是新手,目前完全是外行。
林颜希小朋友后面走了圈,站到石膏体的45度位置说:“你用画夹子站在这里画吧。”
“哦。”
陈阳照做,果然在这角度能看到石膏体的三个面,刚刚真是太没脑子了。
他好奇的看向高年组,找到林颜希画的石膏线。
虽然不懂,仍是能通过画面的虚实和铅笔排线,感受到素描画的独特魅力。
“你以后准备考美院么?”
陈阳问她。
林颜希摇了摇头,有点无奈的意味说:“我爸让我考医学院,画画只能作为爱好,打发时间的。你呢?”
“我啊……”
陈阳尴尬的笑了下说:“我正在培养这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