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禾月已经猜到那栋别墅为什么会亮灯了。恐怕她今天等不到明若薇,是因为她早就来了。
或许她想知道的真相就在里面。
而越舟也在这儿。
禾月思忖了一番,觉得这一切或许是冥冥之中有注定,她转身看向越舟朦胧的眼睛。
“你之前不是问我,给你吃的药到底是什么吗?”
越舟垂眸看她,听禾月说:“就是普通的治夜盲的药。”
“那……”为什么自己的眼睛会在吃了这个药后就突然好转呢?
越舟心里阵阵凉意,如果禾月没撒谎,就意味着是他之前吃的药出了问题。
看着越舟将唇抿的死死的,禾月握了握越舟的手:“你眼睛迟迟不好的真相或许就在里面,你想知道吗?”
极力克制的情绪在眼底翻涌,越舟说:“我不喜欢当傻子。”
越舟看着面前被高墙包围住的院子里,扯了扯禾月:“往这边走。”
禾月跟着越舟绕了大半圈,终于在草木繁盛之下发现了一个掩盖着的洞。
禾月小小一只,很快就钻了进来,但越舟就没那么顺利了,他尝试了一下,很快肩膀就被卡住,他想都没想立刻脱去厚外套才钻了进来,心急的擦破了手腕的皮,可他现在却无暇顾及。
眼前的光因为别墅的灯火通明变的亮堂了起来。
越舟拉着禾月借着一处处隐蔽的角落,到了一处背光的地方:“你踩着我肩膀上去。”
禾月仰头看了一下二楼的高度,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却因为越舟空洞的眼神将话咽了回去。
“好。”
禾月借着水管和越舟的助力,整个指甲都快嵌进墙面的缝隙里了。
她喘着粗气,爬的非常艰难,就在指甲堪断的刹那,才铆足力翻上了二楼的阳台。
禾月贴着地面探出个脑袋看越舟,想让他躲好。
他看不清楚,还要爬这样陡的墙面,太危险了。
可越舟看不见禾月冲他摆的手,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这里的格局,坚定地伸出手掌,在摸到几下凹凸处,一脚踩在了墙面上。
禾月的整个心都随着越舟悬了起来,甚至连呼吸都不敢,那句小心梗在喉咙里,无比难受。
可是这里的光实在太暗了,越舟看不见,很快从墙面上掉了下去,摔进了草丛里。
“越……”
有脚步声?
禾月捂住嘴,脑袋往后缩了缩。
越舟反应灵敏的滚到草丛里,借着夜色和树木遮挡,让自己缩得尽量小些。
只见一个佣人端着一大盆刚拖完地的水,打着哈欠随意往后花园一泼,也算是浇过花了。
冰冷的水,在这个寒夜里落到越舟的身上,他居然连抖都没抖。
他保持着沉默,直到佣人离开,才再一次站起来。
禾月长睫一颤,她觉得自己没有劝阻越舟的理由,这栋别墅里藏着的是他的人生。
作为朋友,她所能做的就是支持他。
“越舟,手。”
越舟没有逞强,辨别着声音的方向,向禾月伸出了自己的手。
禾月一手抓着栏杆,身子摇摇欲坠的往前探去,看起来非常危险,终于在紧要关头握住了越舟的手。
那是越舟在寒夜之中感受到的唯一的暖意。
“你有没有受伤?”
等越舟爬上来以后,禾月第一时间去看越舟的伤,却被越舟挡住了:“这不重要。”
越舟走到阳台门前,捣鼓了一下,门就开了。
“你还会这个?”
“我不会开锁,是这个门早就被我弄坏了。”他怕被父亲责骂,所以一直没敢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帮了大忙。
“那这里……”
两个人走进房间,禾月打量着房间的格局。房间整体是灰色调的,但有一面墙粉刷成了蓝色,儿童稚嫩的手法在上面画着鲸鱼、海草、还有抓水母的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很有童趣。
“这里是我的房间。”
这是他的父母陪他一起布置的房间,一切记忆犹新,好像鼻尖轻嗅,还能闻到粉刷墙面时的油漆味。
“跟紧我。”越舟压低声音说。
“好。”
禾月自觉牵住越舟的手,看着他摸索着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光漏了进来,越舟这才看清个大概,随即听到一楼传来熟悉的声音。
明若薇把递上来的文件一一检查之后,在该签字的地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放回桌上,疲惫的捏了捏后颈。
“蒋氏被越老爷子拔掉之后,提了个姓钱的上去,运输已经没有自己人了。”
明若薇对面的男人留着胡子,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越舟也认识,他叫李国栋,按道理越舟甚至应该叫他一声表姨夫。
李国栋越说越上头:“你说小舟也是的,非把事情闹大,他之前可不是这种脾气。”
明若薇抬了抬眼皮:“小舟一直是这个脾气。”
李国栋撇撇嘴:“他一向话少斯文。”
“你好像比我还了解他?”
明若薇的视线带着不威自怒的压迫感,李国栋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本来咱公司运输这块都走越氏的账,现在蒋氏没了,我们白花花的送出去那么多钞票。”
李国栋的语气好像比明若薇还心疼。
听到这儿,禾月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越舟的脸,他面无表情但是攥着禾月的手越发紧,禾月觉得有些疼,却忍着没说一句话,倒是越舟先回过神来。
他松开手,对禾月做了个口型:对不起。
禾月摇摇头,轻拍了拍越舟的背,算是安慰。
她也才明白,原来当年偌大的明威就是这样靠越氏起家的。
越舟的心如坠冰窖,这些年,越老爷子不曾一次说过将股权分百分之五给明若薇,她都不要。
百分之五,价值上亿!
原来她不要那股份,不是因为真的怜爱她的外甥,而是她看不上!她要的是一整个越氏!
越舟依赖她,越老爷子信任她,倒真的把她养成了一只蚂蝗,要把越氏的血吸了个干净。
“好了,你走吧,运输的事我会看着办。”明若薇摆摆手,李国栋立刻点头哈腰的离开了,只见视线死角里又走出来熟人——刘毅光。
“说吧,小舟怎么回事?”明若薇问。
“他这个月没来复诊。”刘毅光推了推眼镜,“按道理给他开的药应该吃完了,他会不会察觉到了什么,自己配了新药。”
明若薇沉默了,她知道越舟聪明还很有主意,这件事她要多关注一下。
“如果越舟眼睛好了,真的继承了越氏,你答应给我的医院是不是就……”刘毅光吞吞吐吐的,被明若薇搁置杯子的声音打断:“现在开始担心了?十几年了还没养大你的胆子。”
“怎么说越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若兰……还是我同学。”
“我知道你还喜欢过她嘛!”明若薇只觉得这几个男人一个比一个没出息,“我告诉你,越氏一定会是我的,答应你的医院也会给你,麻烦你有点男人的样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盯好越舟的眼睛,别让他好起来,董事会的余老和安老都是我的人,他们现在都反对越舟继承越氏。”
说到这儿,明若薇轻哼一声:“以为解决了蒋氏就能证明自己的能力了?越舟还太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