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天气估计更凉快，不过那时我该换地方了。
    东方新望向远方，看到厚重的乌云正飘来。
    今天这雨看来不小，幸好没接私活。
    东方新嘀咕着，准备关门。
    一瞥眼，却发现墙角缩着个人影。
    “……”
    “阿朱？你在这干啥呢？”
    东方新犹豫半天，还是喊了一声。
    自从阿朱上次莫名其妙打招呼后，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地留意这个人。
    结果越留意越觉得不对劲。
    这家伙这几天神色有点紧张。
    走路都轻手轻脚的，好像怕惊扰到谁。
    但东方新只是个厨师，虽然好奇，也不至于多管闲事。
    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
    阿朱躲在他家门口，还没打伞。
    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对劲。
    同时，听到东方新声音的阿朱慢慢转过头。
    他年纪不大，看起来不到二十。
    要么是长得嫩，要么是高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了。
    阿朱脸色苍白，眼里含着泪，像是要哭。
    “东方大厨……”
    “咋了？”
    “给我办桌席吧……”
    “？？？”
    五分钟后，阿朱从厨房卫生间出来。
    他已经洗了脸，没人知道他在墙角蹲了多久。
    可能是天一亮就来了，整个人冻得直哆嗦。
    “东方大厨，谢谢你。”
    阿朱走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别客气，坐下吧，我来给你泡杯茶。”
    “不……不必了，我一点也不渴。”
    东方新没理会他的推辞，自顾自倒了杯茶放到桌上。
    阿朱瞅了眼热腾腾的茶，犹豫片刻，一把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犯了大错了。”
    东方新微微蹙眉：“犯大错是指什么情况？”
    阿朱紧张地捏着茶杯边缘：“我把团队里的一张存储卡给弄丢了。”
    “……”
    随后的五分钟里，阿朱详详细细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他在团队里当一名摄影师助理。
    助理的活儿包括整理背包、收拾器材、维护设备。
    阿朱平时手脚麻利，因此摄影师对他很是信赖。
    除了拍摄时间，摄影师都会把设备和存储卡交给他保管。
    说是保管，其实也是希望他能趁机多实践练习。
    毕竟阿朱也梦想成为摄影师，而唯一的学习途径就是多接触设备...
    然而就在昨天早晨，阿朱发现包里少了一张存储卡。
    发现这事之后，阿朱整个人都懵了。
    因为那张卡存着已经拍摄完成的片段。
    一旦卡丢失，意味着卡上的所有镜头都得重拍。
    拍摄进度会延误，演员的日程也要重新安排。
    阿朱才19岁，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所以他这些天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事说出来。
    但在坦白之前，他打算先给自己摆个宴席。
    算是对自己短暂又匆忙人生的告别。
    “……”
    东方新听完，一脸愕然。
    厉害了，现在的00后思想都这么超前了吗？
    犯了错第一反应是给自己办宴席？
    东方新沉默片刻，觉得不能帮他隐瞒。
    于是征得阿朱同意后，他拨通了靳导的电话。
    电话里，他复述了一遍丢失存储卡的事情。
    靳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难以判断态度如何。
    不过十五分钟后，他突然驾车出现在了巷口。
    接着推门而入，跨过门槛走进屋内。
    一进门，靳导就忍不住重重拍了拍阿朱的肩。
    “真是可塑之才啊，简直是个人才！”
    “？？？”
    靳导满脸笑意：“年轻人犯错不要紧，勇于承认就是很好的品质。”
    阿朱愣住了：“可是我……”
    “先别可是了，我问你，你不是剧组的正式员工吧？”
    “对，我是临时工，还没签合同。”
    靳导转向东方新：“东方大厨，阿朱这小伙子不错，以前丢卡的人都直接跑路了，他居然没跑？”
    东方新微微一怔：“这么大的事，以前还常有发生？”
    “拍一部电视剧要用很多卡，偶尔丢失也是无奈之举。”
    “那不是白拍了，损失怎么办？阿朱自己算了算，说要赔几百万，都吓坏了。”
    “没事，我们这部戏投了保险，让阿朱去和保险公司沟通一下，应该能为剧组争取些赔偿。”
    东方新听来都觉得新奇：“拍电视剧还能上保险？”
    靳导点点头：“当然，财产险、完成险、上映险，各种保险都有，现在连养猪的都上保险了。”
    “这样的话，那些因为演员问题播不了的剧，也能得到赔偿吗？”
    “没错，不然他们不得亏惨了？”
    阿朱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抬头：“但是钱能赔，戏不是还得重拍吗？”
    靳导咧嘴一笑：“所以说你是个天才，这办法我想了三天都想不出来。”
    “？？？”
    阿朱本以为会挨骂，甚至可能挨揍。
    最后若是赔不起，说不定还得坐牢。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受到表扬。
    难不成，丢卡还是个难得的技能？
    只要有手不就能做到？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雪中》剧组的一位资深摄影师冲了进来，站定后猛地喘气。
    “东方大厨好，导演好。”
    喘匀气息后，他掏出一张卡，咽了咽口水。
    “导演，卡我找到了，不是阿朱丢的，是老孙拿去备份，忘了还回来。”
    “……”
    靳导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伸手接过卡。
    他看了一眼编号。
    “搞错了，这不是那张。”
    “？？？”
    靳导将卡揣进兜里：“老季，你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了？”
    季摄影师一脸茫然：“就是这张，编号一样，我看得清清楚楚！”
    “瞎说，这张分明是另外一张。”
    “不可能，你不信再拿出来看看！”
    “不，我不想看。”
    “？？？”
    靳导眼神示意他安静，然后看向东方新：“东方大厨，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东方新抿了抿嘴：“你再确认一下，万一真是呢？”
    “不用看，是也不是都一样。”
    “？？？”
    “好了，你先忙，我们走了！”
    靳导不容分说，拉上阿朱和老季上了车。
    随即，车子驶离巷子，溅起一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