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
赵家天子语气平淡,神色也是出奇的平淡,
见到谢知恩,就像是面见一位从边疆远道归来的臣子,
而不是一位,从流州一路杀到太安城,杀进这大内皇宫叛乱的藩王。
“嘶……”
台阶下站立着的一众文武官员,听到皇帝陛下的话,同时嘶了一口气,
转过身,看到了身披银甲,满身血迹的年轻藩王。
“谢知恩!”
“他是谢知恩!”
“谢知恩来了!”
“谢知恩竟然杀进皇宫来了!”
一众衣冠楚楚、腰玉琅琅的朱紫公卿见到这位叛乱藩王,神色大变,朝着靠近皇帝龙椅的殿内跑去,
似乎,那个坐在龙椅上的赵家天子,
能够帮他们挡住这位,已经登临陆地神仙境的年轻反贼。
不过,其中还是有不少公卿大臣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同僚们,脸色是深深地不屑,
看向谢知恩的表情,则是一副目眦欲裂,恨不得生吃了这位祸乱反贼的姿态。
“谢知恩!”
“你不过我离阳王朝的一个家臣,一个偶然得势的乱臣贼子!竟然还有脸跑到这金銮殿里来耀武扬威!”
“告诉你!”
“我们绝不可能屈服在你这位之下,”
“要我们这些人向你请降,没可能!”
“要我们的命!”
“我们这条老命跟着皇帝陛下,已经不知道在刀枪里死了多少回了!”
有了这几人的出头。
余下不少离阳文武官员,也是开始出声怒骂,
“是啊!”
“你谢知恩不过一个乱臣贼子!”
“当初要不是先帝看在你们父子二人于离阳有功的份上,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今日竟敢恩将仇报,纠集大军进攻太安城!”
“告诉你!”
“不仅是我离阳诸位先贤不会放过你!”
“就是你那个替离阳死在战场上的父亲,九泉之下,同样不会放过你!”
“……”
一众文武百官,可谓是铁骨铮铮,嫉恶如仇,大义凛然,
直着身,掐着腰,指着谢知恩的鼻子,一片唾沫横飞,口诛笔伐。
颇有那些记录在史书中,铮铮清流,或是挽大厦之将倾的千古名臣的风采。
当然,
入朝为官,能碰上飞贼一个人跑上金銮殿的事情,他们这辈子也就能碰上这么一回了,
可不得好好发挥发挥。
谢知恩静静听着一众文武官员的呵斥、怒骂。
脸上既没有表现出暴怒,也没有准备事后清算的阴鸷,非常平静,和龙椅上那位赵家天子的表情一样的平静。
在进攻太安城之前,
他就通过麾下那些藏在太安城内的探子,收集过这些文武百官私下里的事迹。
不管是两袖清风的清流,还是臭名昭着的大贪官,他都了解过,
并且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能力,熟记在心中,为的就是攻下太安城那一刻,好进行一场彻底的清算。
作为一个受过现代化民主思想教育的优秀灵魂,
谢知恩看到太安城中,这些一个个高高在上的朱紫公卿们犯下的累累罪行,心中一片恶向胆边生,
决心攻下太安城之后,一扫天下顽疾。
他就是要将这个腐朽的王朝,连根拔起,
将这个王朝内腐朽的祸根,这个天下腐朽的祸根,一同清扫,建立一个清风朗月的王朝。
所以在夺权之前,
他要将这个王朝的毒瘤,这朝堂之上的恶骨,一同斩断!
否则,他也不可能闲着没事,听这些官员在这大打嘴炮。
所以,
如今,
谢知恩听着这些文武大臣们,一片正义凛然的口诛笔伐,
再联想到他们私底下那副极度肮脏的面孔,谢知恩只想笑。
这些人,真不愧是纵横官场的老油子啊!
这副演技,
放到前世,最少也能得一个奥斯卡了吧。
“好了,诸位大人都骂完了吧?”谢知恩嗓音慵懒。
正在唾沫横飞地怒骂,酣畅淋漓地表现自己一个忠臣身份的大臣们,突然一顿,被谢知恩打断。
呵呵,
这流王终于迫不及待开始动手了吗?
无所谓,
反正我刚刚已经骂完了,即使我死了,也会被史官记下一个宁死不屈的名声。
他谢知恩就算之后夺取了皇位,
也总不可能蠢到,连同史官一同杀了吧。
一众文武官员不再怒骂,反而是以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冷笑道:
“怎么!”
“你个乱臣贼子,终于是装不下去了吗?”
“不不不……”谢知恩轻轻摇头:
“诸位大人开始先歇息片刻,让我来说一会。”
让你来说?
你想要说什么?
难不成是你一个反贼,临了幡然醒悟,知道自己犯下的累累罪行,想要求我们原谅?
众大臣屏气凝神,静静看着谢知恩开口。
“诸位大臣说完了我的罪行,”
“那就让我来细数一下,诸位大臣的罪责吧,”谢知恩语气温和,
扫视了大殿内的一众文武百官,似乎是在考虑从谁说起。
一众大臣听到谢知恩的话,
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不少人之前那副色厉内荏的气势,悄悄暗淡下去不少。
谢知恩的情报系统,
在场的诸位朱紫公卿,可是略有耳闻的,
不!不是略有耳闻,
是如雷贯耳。
都清楚谢知恩麾下的探子,收集情报的能力十分了得。
“刚刚你叫的最欢,”
“那就先从你说起吧,马继承马大人,”
谢知恩嘴角带笑,手指向一位身穿朱红官袍的老人。
所有人同时回头,
看向了礼部尚书马继承。
马继承脸色微变,不过到底是浸淫官场数十年,历经三朝两国不倒的老油条,很快恢复平静,大义凛然地上前一步:
“没想到本官的名字,还能传到大名鼎鼎的流王耳中,本官实在荣幸。”
挺能装的啊,
谢知恩呵呵一笑,朗声道:
“马继承,西楚元嘉二年进士,”
“官至西楚礼部侍郎,之后投降离阳,入朝为官,”
“马大人表面高风亮节,私下里却贪赃枉法,纵容儿子奸淫妇女,家中养有美妾数十人,”
“几乎每一位,无一例外都是强抢的良家,”
“马大人得知此事之后,不仅没有严惩儿子,反而和儿子同室为奸,仗着官位共同为奸,”
“在太安城为官的十几年来,家中花园埋下良家枯骨不下二十具……”
“你血口喷人!”礼部尚书马继承脸色大变,随即仓惶向诸位同僚解释道:
“老夫一生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
“我儿马腾麒麟之姿,更不可能做出这等恶毒之事!”
谢知恩呵呵一笑:
“是不是血口喷人,今日之后,去马大人家中查验一番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