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坨血肉模糊的肉块蠕动着将自己压成一片，顺着门缝钻进一间公寓里。
    而和外面漆黑的夜空相比，公寓的室内却是一片蓝天白云惬意沙滩。
    回到安全的地方血肉快膨胀着变形，努力了半天也只勉强化作了人型手办的大小。
    五指漆黑的手掌将其小心捧起放到沙滩上摆放的桌面上，真人这才瘫倒在桌喃喃道
    “这次真是差点就死掉了呢，嘛，好在也算有所收获，幸好提前知晓即便开了领域也是必死局，否则我真想试一试了。”
    “不过那位叫月的咒术师冷血的程度与咒灵不遑多让了，不管是改造人还是未改造的人类，哪怕明明有机会拯救，她杀起来却没有丝毫犹豫，你真的确定她最喜欢人类？”
    身着华服的惨惨子冰冷的回应道：“我也说过，用人类威胁她没用，她会比我们先一步杀掉这些妨碍她的障碍物。”
    花御不解的发出外星语：“可她既然如此漠视人类的生命，为什么还要去当保护普通人的咒术师？”
    脑内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无惨厌恶的蹙了蹙眉，不满的忍耐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人类太好骗了。她从来都是如此虚伪狡诈，明明手上有着无数人命，内心比世间的任何事物都还要肮脏，却总是喜欢装腔作势的显示自己的无辜善良，也只有那群愚蠢的人类会相信她伪装出来的模样了。”
    羂索搓着麻将加入发言：“所以也正因如此，她也需要在那些人面前维持表面的假相不是吗？”
    无惨讥讽嗤笑道：“你想让她被咒术界的人排斥与之为敌？可你之前不就已经做过了吗？所以你成功了吗？”
    羂索：“......”
    无惨继续嘲讽：“呵，即便你设计让她当众杀人，她也有的是办法让那些人相信她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杀不死，除不掉，却不代表她完全没有弱点。”羂索淡定的开始码牌继续道：“普通人类她或许不会在意，但若是她在乎之人的性命呢？”
    无惨回应：“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真正在意的人类，不过你可以尝试利用人类的幼崽，比起成年的人她对幼崽总是会有多余的耐心，也能限制她使用那些难缠的蛊虫。”
    “没有，不代表我们不能创造，狱门疆不存在无法封印的事物，但其中条件需要将封印之人在约四米的有效半径内停留一分钟。”
    无惨：“一分钟？你当她是蠢货会乖乖待在原地等一分钟吗？”
    “当然不是，虽说是一分钟，但其实只要她的脑内过去一分钟就能完成条件。”
    “人类的孩子可以拖住她那些碍事的宠物，真人的术式可以改造一个普通人的外貌。只要无惨小姐能提供她所在乎之人的特征，我们就能完成封印。”
    漏壶提醒：“别忘了五条悟，如果他及时救援，我们没有胜算。”
    羂索淡然一笑：“所以原计划不变，我们针对五条悟的消息要想办法不动声色的泄露出去，让他们坚信我们要封印的人就是五条悟。”
    “五条悟衡量生命的看法虽冷酷，但也不会对普通人的性命完全视若无睹。所以即便明知是陷阱，五条悟也不会因此放弃而不来赴约。”
    “月小姐对人类的在乎程度也只有她所认定之人的范围。可在一定程度上她也会愿意遵循帮助人类的规则。”
    “从上次的百鬼夜行来看，五条悟很信任她，所以会放心的任由她独自行动。这样一来，我们就好办多了。”
    ..............
    乐悦月感到了身心疲惫。
    找了近半个月都没有找到有关童磨的踪迹，融合世界的进度也才从0走到了1。
    这百分之1的进度还是她决定捣鼓出针对结界的蛊虫，再把薨星宫的那位掏出来，但现在这个方案还未真正进行，仅限于在脑海中实验可行度。
    许久未曾好好休息的乐悦月侧靠在沙发上轻轻闭上了眼，纤长的睫毛覆在眼下，微蹙的眉心显出她此刻的乏累。
    办公室的门把手被轻轻转动，门轴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屋外的月光从来人的身后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挺拔高大的阴影。
    修长的双腿轻轻迈出无声的脚步，地面阴影随着来人一点一点靠近，投下的黑影将沙发上的乐悦月全部笼罩时她才陡然惊醒。
    待看清来人后，乐悦月收敛了脸上的倦容，站起身把位置腾给属于它原本的主人，自己则准备拉远距离走到一旁的办公桌停靠。
    刚走出两步，纤细的胳膊不出意外的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抓住，五条悟侧过脸，垂落的缕缕白发随着他低下的头微微挡住那双漂亮的苍蓝眼眸。
    “不继续躲了吗？”低沉的声线停顿了一瞬后，又继续平静的说道：“还是说又有需要利用我这把武器的时候了？”
    胳膊上的手掌温和有力，乐悦月微微动了动明白轻易挣脱不掉，只好无声的呼出一口气。
    她侧过身面向着他，视线却未曾真正落到那双眼眸上，启唇转移话题道：“听说你最近又收了一个新的学生，看来以后能撑起咒术界的人越来越多了，恭喜啊。”
    攥着胳膊的手似乎紧了紧，然后突然松开了力道，将她重新按会沙发椅上坐好后，五条悟自己则主动将距离拉远，移步到乐悦月刚刚想去的办公桌旁。
    “没必要的话题就先跳过吧，说吧，这次主动来找我是需要什么？”
    五条悟环抱着双手倚靠在办公桌延边，两只修长的腿一脚踩着地面保持重心，一脚弯曲的抵在桌下。
    他的主动回避让乐悦月有些诧异的抬起了眸，视线也悄然的落到他的脸上。那副平静的面容没有外露出丝毫情绪，雪白的睫毛半掩着垂下，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翻涌着什么样的云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次的单独见面，不管是那从不离身的黑色眼罩还是那副小墨镜，似乎都不曾见他戴过。
    乐悦月垂眸沉默了片刻后，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道：“我需要高专收集到的所有宿傩手指。”
    本以为至少要来回周旋几番，没想到她的话音刚落，对方的平淡的声音便接着响起：“好。”
    乐悦月有些意外的看向他道：“你不问问我要拿去做什么吗？”
    他突然轻笑了一声，微抿的唇角像是终于忍不住般的低笑了出声：“你总是会一遍遍的问我，我也总是一遍遍的回复，你的表情也总是意外于我的回答。”
    “但我想说，其实不需要再多问了。”
    散落的发丝阴影下是他轻轻弯起的唇角，猝不及防的抬眸对视，那双纯净又幽深的苍蓝眼眸里藏起的千万种情绪，都仿佛化作了寸寸星光直直穿透进少女的心。
    “因为答案永远都只有一个，我相信你，从来都相信。”
    乐悦月：“......”真别搞，要出事。
    一般面对这样掰扯不清的感情，乐悦月从前总是会先在心里默默权衡好利弊后，再果断将这些风花雪月抛之脑后。
    可今时不同往日，经历了太多的乐悦月在不同人身上感受到一次比一次浓烈又真挚的情感强势攻击后，内心竖起的防御城墙也在一寸寸碎裂坍塌。
    乐悦月觉得自己快待不下去了，可倔强的性格不允许她就这样轻易的落荒而逃，如果真的逃掉，就代表自己开始后退认输了。
    但其实这些天的逃避行为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从前她坚硬顽固的心可以将别人逼的不得不后退。可如今满是裂纹的防御墙面对这样直球般的猛烈攻击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内心里住在城墙后的小悦悦在疯狂的发出害怕的尖叫声，如果不及时重新筑起高墙，那个在疯狂喊着‘别靠近我！离我远点！’的自己，仿佛将会在下一秒化作馋食的魔鬼，将闯进来的所有人尽数撕咬吞并。
    不....或许在更早的时候.....
    敛下心中纷乱的情绪，乐悦月终究还是先一步从那双无限延展的天穹中避开了视线，强行让心中的自己闭嘴后，那略显狼狈的神态宛如幻觉般只出现了一瞬。
    她站起身，却没有选择逃避般的离开这间屋子，而是平静的说道：“那就走吧，去拿宿傩的手指。”
    可先一步向外走的乐悦月并不知晓她那稍显慌乱的背影让身后一直注视着她的人唇角绽放起一抹深意悠扬的弧线。
    在她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五条悟突然出声喊道：“等等。”
    乐悦月微微僵了僵身形，又立刻恢复平常的淡然回眸道：“还有什么事吗？”
    五条悟迈步向她走来，一步步的逼近让乐悦月莫名的有些提心吊胆，强行忍耐住后退一步的冲动，再一次死死按住内心疯狂尖叫的自己，沉默又安静的等待回复。
    “宿傩的手指可以现在给你，但这一次我有一个条件。”
    听到有条件后，乐悦月反而放松的掀开眼问道：“什么条件。”
    “明天一整天，你，陪我约会。”
    乐悦月：“......”放心放早了。
    清晨，修复了一晚上城墙的乐悦月终究还是赴约的来到了曾经住过的公寓门口。
    虽然昨天夜晚乐悦月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不，应该说五条悟就没有给她回答这个问题的机会，只是将东西交给她后就先一步离开了。
    五条悟甚至连时间和地点都没有告知，仿佛之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她来或不来都无所谓。
    而乐悦月经历了一晚上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间公寓。其实她可以不来的，毕竟东西已经到手了，她没有理由再来赴约。
    但就像是想要证明些什么，证明自己的心依然坚如磐石？还是证明自己绝不会是输的那一方？
    她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但既然已经收下了宿傩的手指，欠下的人情，还是要还掉才会心安。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先来到这间公寓？嘛，毕竟在东京她也就两个选项，不是学校，就是这里。
    如果要花一整天时间来约会，她想五条悟应该不会选择从学校开始。
    抬手轻轻按下门铃，果不其然，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银发男人依旧没有戴上他的黑眼罩和小墨镜，只是随意散着头发，不，仔细观察似乎有认真打理过。
    在看见是她的那一刻，原本有些假笑的眼好似溢出了星星点点的光，只是身上的那件没来得及脱下的贤良围裙看起来有点不符合他的高大身形。
    他似乎很高兴，也有点紧张，絮絮叨叨了一阵废话后，换好鞋的乐悦月见他突然拦在她身前说道：“吃过早饭了吗？”
    见乐悦月摇了摇头，他又才牵起她的手，一步步走向餐厅。她被按在餐桌旁坐好，而五条悟则转身去了厨房。
    这般莫名其妙的既视感让乐悦月开始有些担心自己的可怜的味蕾以及造孽的胃。
    毕竟前两个给她亲手做饭的人，给她带去的体验都不是那么美好。
    比如童磨的凉水煮眼球和刺生恶鬼肉，还有太宰治的绝命生化料理套餐。
    但让她惊讶的是，端上来的早餐意外的正常，甚至正常的有些不正常。
    一笼热腾腾的小笼包，一根金灿灿的小油条，以及一碗醇香的豆浆和一颗剥好的白煮蛋。
    很传统的中式早餐，除了从前在红尘酒家能吃到郝奶奶亲手做的类似早餐，乐悦月就再也没在别的地方见过。
    “因为知道你不喜欢浪费，所以做的不多，快尝尝看~我做的味道跟你家乡的是否一样？”
    乐悦月纠结的拧眉看向落座在对面的人问道：“你居然会做饭？”
    五条悟得意洋洋的弯眉笑道：“小瞧我了吧，我会的东西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他确实会做饭，但他没说的是在料理这方面他会的也只有日式的传统料理，桌面上看似简简单单其实超级麻烦的中式早餐也是他从昨晚才开始学的。
    哪怕她可能不来，哪怕他可能白做，但他还是在熬了一个通宵后，做出了这份堪称完美的早餐。
    很给面子的乐悦月用筷子夹起一个白嫩嫩的小笼包，轻轻咬上一口后，发现居然是素馅的蔬菜粉条包子。
    是看出她其实并不喜欢吃肉食吗？
    乐悦月垂眸细嚼慢咽下整个包子，随后浅笑的给予他肯定的回复：“很好吃，有些意外呢。”
    “再尝尝这个，啊...可能比起刚炸好的软了一些，有点影响口感，不过我有查到你们种花人都喜欢泡到豆浆里吃，问题应该不大。”
    乐悦月依言将所有早餐全部品尝，油条炸的其实刚刚好，配上没放一点糖的热豆浆，完美符合她不爱甜食的醇香味道。
    安静的早餐氛围对于乐悦月来讲其实很舒心，但如果被人一直盯着吃饭，她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
    将心中腾升的尴尬情绪一巴掌拍飞，乐悦月咽下口中的豆浆，擦了擦嘴道：“你不吃吗？”
    五条悟想到那些失败品，为自己喜欢上一个不喜欢浪费粮食的女孩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然后坚定的拒绝道
    “不了，我已经吃了很多了。”
    乐悦月：“....哦。”救命，好尬，为什么要这样正经的回答她，像平时一样不正经不好吗。还是说他依旧是原来的他，心态出现变化的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吗？
    乐悦月在内心一边快速的加固城墙，一边疯狂的摇头否定，表面上则淡定的无视掉他的注视，平静的清扫完所有的早餐。
    吃完早餐的乐悦月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安排，毕竟在乐悦月的认知里约会这种东西，不外乎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权当是给自己放假放松一天吧。
    然而，当五条悟兴致盎然的拿出一套情侣装递到她眼前时，乐悦月又意外的沉默了
    “看在早餐的份上，一点小要求月酱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其实她真的很想拒绝，但就像他给出的理由一样，早餐已经下肚了，她不可能再吐出来还给他，乐悦月不免回忆起奶奶曾经说过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无奈的叹息一声，乐悦月只好拿着衣服钻进卧室去换，不过不得不说，五条悟是有一定审美的，他给她挑的每一件衣服都是精致舒适又漂亮。
    喜欢给她买衣服的人有很多，包括但不仅限于兰波，曲念霏，郝奶奶等
    不过兰波的衣服基本都是专人定制，还有着浓厚的西方色彩，时尚但繁琐。
    而曲念霏则喜欢给她买素色淡雅且带有国风的长裙。郝奶奶喜欢给她买各种花色的旗袍，当然，全家人基本都有两三件种花风浓浓的衣服。
    住在五条悟家修养的那段时间里，他给她买的衣服一般都会带些紫色系列或是纯白之类简洁优雅的裙子。
    今天这件裙子却意外的是像他眼睛一样的天蓝色，上身是蕾丝和轻纱编织而成的蓝色蝴蝶小吊带，后背是绑带式系坠着一个蝴蝶结，下身则是同色系的包裙。
    自然，几乎暴露整个后背的衣服五条悟是绝对不会让她穿出门的，因此这套外观还搭配着一件纯白的薄外衫。
    五条悟的衣服就比她简单多了，比起他平时体制内的衬衣加西装裤，或者常穿的教师服。
    今天的他只是简单的白色长袖内搭加蓝色的短袖衬衫外套，衬衫的后背处缝着同乐悦月胸前一样的蝴蝶。
    配上他那张脸和高大的身形，还挺像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宠溺的配合着女朋友穿情侣装的青春的少年。
    以为就这样结束的乐悦月提着他搭配的包正准备出门，又被他拦下。
    站在身前的人突然的俯身靠近，让乐悦月下意识向后撤离半步，可拦在腰间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与外露的脖颈处传来阵阵痒意，乐悦月有些不适的侧过头想要继续远离，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别动哦，一下下就好。”
    灼热的指腹捏在耳垂，冰凉的金属感从穿过其中，五条悟指尖顺着耳坠抚下，又直起身将过于靠近的距离拉远，微笑着单手插兜道
    “嘛，果然很适合呢。”
    苍蓝如天穹的宝石与雪白如云的皮肤交相辉映，乐悦月抬手抚了抚左边的耳坠，疑惑的抬眼道：“只有一边？”
    五条悟迈步打开房门回道：“嗯哼，毕竟能像我眼睛一样好看的宝石很难找嘛，所以另一边舍不得送给你。”
    乐悦月无奈的跟上脚步吐槽道：“.....那今天用完，这边我也还给你？”
    五条悟回身揽过乐悦月闷笑着说道：“骗你的，只有一边，也只想送给你。”
    莫名奇妙又被撩的乐悦月眯起眼止住脚步面向他，指着眼睛道：“眼罩不戴至少要把墨镜戴上吧，这样毫无遮掩的出门，你是打算再请我吃烤人脑？”
    五条悟无所谓的挠了挠头，用着最平常的语气说出了最甜的话：“这个啊，虽然确实会有些苦恼，但只有今天不想戴诶，毕竟没有视线阻碍，才能更好的看着你啊。”
    乐悦月默然一瞬后，将包直接甩在他怀里，然后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在他猝不及防的俯身那一刻将手盖在了他眼睛上。
    已经能够熟练运用【绝】的乐悦月在他眼前小心的覆盖上了一层。确定不需要时刻盖住也能维持一整天的效果后，乐悦月才松开手，面无表情的替他理了理被揪乱的衣领，然后轻轻拍了拍他胸膛道
    “少吃点甜的吧。”
    纷杂信息被隔绝，五条悟诧异的眨了眨眼，随后立起身，看着夺过包就转身走的女孩背影，薄唇轻勾眉眼微翘。
    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她身边，一手勾过她的包，一手揽过她的腰，心情格外愉悦的高声呼道：“走吧~今天约会的第一站。”
    乐悦月偏过头接上：“逛街？”
    五条悟：“没新意，当然是游乐场啦。”
    乐悦月：“......你又能新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