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苏清欢带着阮小妹返回了苏园。
阮小妹最初并不肯来苏园,还是经过促膝长谈,苏清欢才终于说服了她。
至于为什么花了一夜的功夫才说完,总是一些伊怜我,我怜伊,幽情谁得知的话,自然要花些时间。
会客厅里。
柔奴、陆盈盈和小玉见飞烟前来,纷纷起身行礼。
而至于流云,这丫头早不知跑哪里去了,估计即使她在,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前几日,苏清欢就和柔奴说了他和飞烟相熟的前因后果,今日又遣人一早告知她们今日会带飞烟回去,是以她们几人都精心妆扮了一番。
浅浅的螺黛,淡淡的胭脂,薄衫透着玉肌。
堂中的春色,一时让人目不暇接。
尤其是当飞烟、柔奴两位绝色同时站在那里,更让人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了。
“飞烟妹妹,你生的真美。虽然世人多将你我二人并论,但只有近处瞧了,才知道你的动人心魄,胜过姐姐远矣,真是我见犹怜。”柔奴握着飞烟的手说道。
“柔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姐姐的一双眸子才真是如剪秋水,任多好的丹青手也是画不出来的。正所谓增之太长,减之太短,施朱太赤,施粉太白,说的正是姐姐这般倾城颜色。”
看两人互相夸赞,苏清欢早已笑得合不拢嘴。
飞烟白了苏清欢一眼:“柔姐姐你看看欢郎那个得意轻狂样儿,我已经是被他骗走了,姐姐你可不要轻许了他。”
柔奴默默地望了一眼苏清欢,并没有答话。
“飞烟姐姐说的极是,这个坏蛋四处留情,有我们几个也就算了,可不能再有旁人了。
要不然几位姐姐想想,我们年轻时,自然都有几分容色。若是等到老了,人多了的话,那还不得一屋子的老太太。”
陆麟最近的事已经有尘埃落定之势,朝廷在处置了长公主府后,对陆麟有意从轻发落,所以陆盈盈这几日心情也分外轻松起来。
陆盈盈话说的调皮。大家想到那情景,也纷纷轻笑了起来。
“红颜弹指老,那到时,欢郎又该如何呢?”飞烟笑问道。
苏清欢状若无意地答道:“等红颜老了的时候,那我不也早成了糟老头,反正是携手共老,两不嫌弃就好了。只是我这人最是能发现美,恐怕到时候,即便看着你们满脸的皱纹,我依然色心难息呀!”
飞烟笑着轻啐了一下。
虽然苏清欢答的轻浮,但他心中却沉沉的。
苏清欢自然能感受到几位姑娘话里的追随之意,心中欣喜之余,他也深怕辜负了任何一个人的情意。
而几人的谈笑也让飞烟的拘束之感尽去,他们正在谈论时,霍青璇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等看到飞烟,霍青璇也欣喜说道:“飞烟姑娘,你无恙真是太好了!”
霍青璇在救飞烟的过程中,一直忙前忙后,出力颇巨。
苏清欢把这些事也同飞烟讲过,所以看到霍青璇,飞烟也赶紧行礼:“以前只是听闻霍姑娘的大名,到今日才有幸相识。昨日之事,不敢言谢。以后霍姑娘有事,飞烟必当赴汤蹈火,绝不二话。”
霍青璇浅浅一笑:“飞烟姑娘,你不敢言谢,小妹也不敢居功。说到底还是苏兄居中出力,否则我也不会参与到此事中来,你只需把功劳记在苏兄身上就好了。”
而几人寒暄了几句后,霍青璇向苏清欢暗递了一个眼色。
“苏兄,有一件事我想单独和你说。”
“好。”
苏清欢不疑有他,应了一声,和霍青璇一起来到了院子。
“苏兄......”
苏清欢见霍青璇面带迟疑,欲言又止,忙问道:“怎么了?青璇。”
霍青璇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说道:“小喜死了。”
听到霍青璇的话,苏清欢脑袋“嗡”的一声。
胡喜死了?
他的血气瞬间上涌,问道:
“是林动干的?”
“是!从尸体上的伤痕来看,应该是被活活打死的!”霍青璇强忍着情绪说道。
......
“不报此仇,我苏清欢誓不为人。”苏清欢咬牙切齿地说道。
其实,直到现在,苏清欢对于胡喜仍然没有太多感情。甚至在最开始认识胡喜时,对于胡喜这纨绔子弟,他还有点厌恶。
后来,与胡喜见过几面后,苏清欢对他的印象才有所改观,但也说不上与他交好。
顶多就是这次对他救出飞烟,苏清欢心存感激。
但骤然听到他的死讯,尤其听到他是被林动虐杀的后,苏清欢眼眦欲裂,胸腔的怒火直欲喷薄而出。
他不知道胡喜在临死前有没有后悔过帮他,但胡喜既然为他而死,他就必会为他报仇雪恨。
霍青璇见苏清欢沉默不语,继续说道:
“林甫之那个老狐狸向圣后说是你纠结了一帮人意图行刺他,胡喜为了保护他才被你那边的人打死。
公主李殊眉却当场驳斥了林甫之,说昨天一整日她都与你呆在一起,你如何可能出现在林府?
公主又说你与林甫之素无瓜葛,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去行刺他?
而且又有那个行刺的人,会大费周章地将胡喜这样活活打死?”
这几句话确实问到了点子上,苏清欢沉声问道:
“那林甫之怎么说?”
“林甫之说他既非你,又如何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既然公主昨日与你待在一起,想来此中还有误会,需要进一步查清。
然后,圣后就让大理寺去彻查此事了,但两方一边是林甫之,一边是公主,大理寺估计也不会真的彻查,到最后又是不了了之。”
苏清欢接着问道:“胡喜的父亲呢?他知道此事没?我记得他是长安府少尹,主管治安刑名。林甫之这种漏洞百出的话,不可能骗过他。”
“知道了,胡喜父亲胡永自小就对他拳脚相加,从未做过慈父。这次胡喜死了,胡永也少有悲戚之色。
他的宠妾前几年刚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估计胡永即便知道林甫之在胡说八道,也无心追究。”
苏清欢不由攥紧了拳头:“好,这仇,他不报,我来报!”
“苏兄,你要冷静,切不可鲁莽行事。”霍青璇说道。
“我知道,恐怕骤然行动才会正中他们下怀,但林动、林甫之这些人,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见苏清欢并未因为愤怒而丧失理智,霍青璇也放下心来。
她感慨道:“唉,小喜小的时候也并不张扬跋扈,后来习染上一些纨绔的习气后,学会了欺男霸女。但他虽然每次话说的狠,但并未真正干过太过伤天害理的事。”
是啊,就是这么一个纨绔,现在却为自己而死。
“兰台诗赛决赛是两日后吧?”
霍青璇点了点头:“苏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见一见圣后。”
“诗赛决赛会在皇宫凤仪殿举行,这次只有我们无邪社、李凤的红叶社、萧白石的南风社三家参加。若我们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应该就可以面见圣后。”
“好,那这次决赛我志在必得。”苏清欢眼神坚毅地说道。
“虽然很想说红叶社、南风社强手如云,但总觉得,他们定非苏兄之敌。”对于苏清欢的豪言,霍青璇深信不疑。
两人整理好了情绪,重新回到了会客厅。
但苏清欢眉宇间的沉重之色还是没逃过几位姑娘的眼睛。
飞烟借着与苏清欢亲近之际,附在他耳边说道:“怎么了,欢郎。”
苏清欢不愿让飞烟心中抱愧,并没有说出实情。而是编造了个谎言,说是霍青璇说诗赛决赛强手如云,估计不好赢下。
但苏清欢一说完,他就知道这理由骗不过飞烟。
这种话,霍青璇直接当众说出来就行,没必要非得和他私下说。而苏清欢又怎么可能为这种事皱眉。
但飞烟听了苏清欢的借口后,却没有拆穿他。
“欢郎,不管为了什么事,勿要忧心就好。”
感受到她话里的深意,苏清欢如何能不感动。
而柔奴、陆盈盈却不似飞烟那般大胆,还做不出当众与他亲昵的事来。
只是望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关切。
几人闲聊了一阵,才各自散去。
两日弹指而过,光是陪几位姑娘说话,教小妖各种事就足够忙活了。
而飞烟与小妖也极度合拍,可能她们的性格本身就有点相像。
飞烟喜爱小妖之余,竟然也萌生了要收她为徒的想法,小妖欣然同意。
如此一来,小妖就有苏清欢、柔奴、飞烟三个师父了。
苏清欢教他武功、诗文、术算,柔奴教她弹琴,飞烟教她跳舞。
这三位师父,哪一个不是名动大乾之人。
司北辰一看这架势,感叹女儿的气运之余,当机立断,让小妖以后也不必去什么私塾了,安心在苏园上课就好。
而飞烟教小妖时,苏清欢必定从旁看着,他可不舍得错过飞烟盈盈的身姿,动人的神态。
这两日,苏清欢也才体会到什么叫人间至乐。
等把该了结的事了结了,是该快意山水去了。
朗日高悬,清风时来。
今日正是兰台的最后一场诗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