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海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失态,简直就是比被人绑着任人宰割还要痛苦、绝望、害怕、恐怖。
我给他递上一根烟,安抚的道:“你怕什么?不就是心魔吗?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在这小小的山沟里面还能栽倒!”
上海佬不作声,独自意犹未尽的吐着烟圈。我问:“你就那么确定,我们都死定了?”
上海佬还是不出声。我见他一天吵吵跋扈的一个人现在一问到干饭盆里是怎么出去的事情,倒变成一个哑巴了。我看到仓央纳木和了尘道姑坐在一起,眼里也都是布满阴霾的望着我们。我计上心来,趴在上海佬耳边道:“你是不是铁定了打算要吃了尘道姑的豆腐,你要是想的话,就得和我们说一说你们上一回在这里怎么出去的。不然我们都死在这里,你不要说吃她的豆腐,到时候恐怕你连屎都吃不上。”
上海佬审查似的目光看着我:“我要是说了,你们没准会说我们残忍。”
“这都什么时候了,什么残忍不残忍的,你说。”寇少亭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磨磨叽叽的上海佬,“看你好洒脱的一个人,说句话好像个娘们一样。”
上海佬才说,当时我们被这干饭盆困了十天十夜,吃的虽然不用愁,可是我们身心疲惫,脑海里总是残留着完了,我们出不去了,我们要被困死在这里了的想法。后来乔四爷还是比较清醒的一个人,他对我们说:与其大家都被困死在这,不如我们放手一搏怎么样?
众人当时都已经站立在生死边缘,连生存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就任由乔四爷吩咐了。乔四爷就把这些人每走一个坑,里面留一个人,并且约定好了,大队人马一走,留下来的那个人必须点火释放浓烟信号,就这样用逐个留人,逐个用烟火信号的排除法,大概在第二天时候,他们才走出干饭盆。
“你们这样做,的确是太残忍了。”上海佬一说完,小甘肃眼里冒着惋惜、厌恶之色,道:“你们一行人都走了算了,那么剩下的那个点火放信号的人必定是死定了。”
“这是大家都懂的道理。”上海佬道:“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也是实在是想不出来别的办法了。要是不这样做,怕是我们这一行人都要永远的困在干饭盆里面。”
“是挺残忍啊。”寇少亭面沉似水,眉头紧皱。阴暗的面容看着上海佬:“可能乔四爷当时也是在实在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出的这个主意吧。”
“我们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感觉活着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了。”
寇少亭:“这我们都能理解。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总算是走出来了,那些留下的弟兄也算没有白白牺牲。”
上海佬惆怅的满眼里都是泪。他说,走是走出来了。可是现在你看看,我们一起四五十人的队伍,到如今只剩下我独门一个。想一想都让人心酸。
我安慰的说:“好了,不要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做人还不得要往前看啊。既然剩你一个人,那你就更应该活出个人样来,替那些为你们而牺牲的人好好活着。”
上海佬话锋一转,死灰样的模样问:“好好活个球啊,现在我们又进到干饭盆里面了,这回你也要打算用坑留人的办法吗?”
我让上海佬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可我的心里明白,在这里我们这些人千万不能久留,因为我知道,距离中元节只有三天了,三天一到,鬼门大开,到时候火魔要是冲破封印,不要说我们这些人,就连周围的城市,恐怕都要毁灭。
刀疤脸看到我没有回答上海佬,他惊恐的看着寇少亭,问:“寇爷,你难道也想用坑留人的办法?”
寇少亭低头不语。可他的脸上愁云密布。他道:“也许进到落凤坡这是必经之路。可是我们已经误入了,现在大家都讨论一下,看看谁有办法离开这里?”
那些人叽里咕噜的议论上了:“乔四爷那么大的人物都没有办法,我们道上混的说杀杀人,抢劫个妇女什么的还可以,这谁能有主意的。”
“就说。我们护个场子,看看闹事的,收个保护费啥的那都不在话下,在这干饭盆里面想要找到出路,那不等于痴人说梦话。”
“谁说不是了。我说哥儿们想一想,真的这个干饭盆除了乔四爷想的办法外,就没有了?”
那些人纷纷摇摇头。其中一个道:“我这次出门都没有打算活着回去。如今进到这死亡谷里面,我也就无所谓了。你们要是有法子走出这里,就赶紧和寇爷说说,毕竟人家拿那么多钱给我们弟兄了。”
听着这些话,我和寇少亭相视一眼。看来这些人是指望不上了,要是想要走出这里,看来还得要靠我们自己。
“子志,你有什么办法?”
“我还没有眉头。”我回答:“大家也都休息的差不多了,我看起身,我们再走一走看看怎么样。”
寇少亭说着好。我们这些人背上背包,再次朝着里面走去。有的人已经走累了,砍下树枝当作拐杖,虽然口里有苦,可是碍于黑道大哥寇少亭在我们旁边的威势,不敢说话,硬着头皮,跟在我们后面走去。
我和上海佬、仓央纳木、了尘道姑一行四人前后走着。一面走,我不忘嘱咐的告诉上海佬,沿途做好记号。
上海佬说着好。每隔一百五十米,用三棱刀在旁边的桦树上面留下只有我们六人知晓的记号。
行走间,我的目光四处观察着,看着周围的地势地貌。想着怎么样才能走出这里的方法。可一连走了五六个时辰,我一连想了五六个小时,对走出这里的方法却仍是没有窍门。
我想既然我们走出这里这么难,要是和了尘道姑一起来的其它道观弟子进到这里,那怎么样才能走出去呢?于是我把我的想法和了尘一说,了尘道:“我和你在一起,我又没有分身术,怎么能知道他们怎么走出这里的。”
“也是奇怪啊,你既然说有其它道观的弟子,可是我们这都走了一路来,也没有看到一个啊!”
“没有遇到不是更好。”了尘道:“我们都已经迷路了,要是遇到,那岂不是也和我们一样的迷路了。”
上海佬说,了尘道姑说的对极了,没有遇到那是最好的了。遇到的,肯定也和我们一个样子。
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小插曲,眼看着日头已经西斜,我们还在山谷里面打转转。我正喝着水,上海佬气喘吁吁的来到我旁边,“东家,麻烦了我们又走回来了。”
“什么?”我听着一口水呛出来。道:“你说我们又回来了?”
上海佬哭丧道:“我就说吗,我们这样一股脑的没头没尾走,根本就不是办法。东家,你的要想一个法子才行。”
“你就知道靠我。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想?”没有办法,我坐到一块岩石上面休息。索性既然都已经迷路在这里了,那还有什么好可怕的。
回身我看到寇少亭原本走在前面的人这时候看到我们停下来,来到我们面前:“怎么不走了子志?”
“大伯。您坐下休息一下吧。”
寇少亭一大把年纪了走的更是累的气喘如牛。他随即吩咐他的手下,都坐下来休息一下。寇少亭坐下后,我道:“大伯,我们白走了,刚才上海佬看了一眼沿途的标记,发现我们又绕回来了。”
“我也正想说这事呢。”寇少亭道:“猪尾巴刚才和我说他觉得这里很熟悉,他就看了一下他自己的标记,发现我们在大概两小时之前来过这里。”
我笑说:“这猪尾巴挺厉害,连时间都能说出来。”
寇少亭:“我们道上混的,有些事情肯定是比你们这些爱探险的人还要有独到的标识。”
我佩服的点点头。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这样没头没尾的胡乱走下去是吧。”
“这也正是我和你想要说的,你想出走出这里的办法没有?”东北黑道小王爷寇少亭炙热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是我是他的救星一样。
我惭愧的低下头,“不瞒大伯,我这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出来。”
寇少亭良久对我道:“那可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死?”他的话说完,看着他带来的这些人,这些人个个垂头丧气,耷拉着头,萎靡的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一样。说:“要是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就只好采用坑留人的办法了。只有牺牲小我,才能完成大我。”
寇少亭没想到他的最后这句话震撼力那么强大,话一落地,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致看向他,因为我们都知道,只要是留下来的那个人,百分之百那是必死无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