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连陪侍的姑娘们也坐直了身体,脸上显出圣母一般的表情。坐在高局长旁边那姑娘长得像李嘉欣,长发如瀑,容颜端庄,在这主打性感的欢场有些另类。两位厅长都在跟处长小声交流,卡尔想,这样下去如何“放松”!目的达不到岂不是白花心思。
“啊,今天我们主打革命歌曲,现在我为大家献上歌曲《闪闪的红星》,有请高局长主唱!”王查理拿着话筒,开始主持。
“小小竹排浪中流,巍巍青山两岸走……”王查理唱了两句,高局长一下来了兴致,高音一起,卡尔马上鼓掌,那些姑娘们也开始鼓掌。高局长的声音一下亢奋起来,他似乎回到了那个革命激情的年代。大家开始喝酒。酒精像催化剂,软化人们的边界,气氛热烈起来。
“这首《让我们荡起双桨》献给大家!希望大家都站起来——好,每个美女都牵着你们男朋友的手——好,很好,让我们荡起双桨……”这王查理绘声绘色。姑娘们都站起来,大家互相手挽手,一起跟着王查理唱《让我们荡起双桨》。ktv屏幕上两个年轻的情侣在湖上公园泛舟,两人都穿着中山装,岸边垂柳依依。逝去的理想时代,都是美好的时代,两个厅长沉浸在青春回忆之中。
十一点钟,王处长悄然跟卡尔说,他们要回去休息,有人来接。
“那丫头怎么办?局长有点喜欢!”
“这样,你等下送过去,就说陪他聊聊天……”
“感谢你们,谢谢老板,今晚很开心,欢迎到京都做客!”高局长站起来,跟每个人握手,脸上神采奕奕。
“谢谢!欢迎到西都做客!”西部省厅也跟卡尔握手,眼睛泛着光芒。
卡尔送完客,回到包房。王查理正在跟妈咪龙姐喝酒,一边跟旁边的姑娘摇色盅。龙姐把那姑娘叫过来,姑娘点点头。卡尔想,钱是好东西。
卡尔在电梯里把钱给那姑娘,“要懂规矩——”他说。那姑娘很正经的点头。不得不说这姑娘长得俊,亭亭玉立,衣着干净简洁,卡尔竟然没有想法,这很奇怪,难道是压力么?应该不是。也许有的人就是干净。楼下时他给局长打过电话。“不用不用,太客气了!”说完局长就挂了电话。局长说他喜欢特区这地方,开放开明。
卡尔敲了敲门,局长露出脑袋。“啊,不用不用——”卡尔有些紧张,局长摆着手,另一只手往里拿,看着卡尔。“啊,不用管不用管,聊完就好了……”门一下关上了。卡尔进了电梯,一下空落落的,虚无包裹着他,这是很奇怪的感觉。也许是累了。
他又回到包房,王查理还在喝酒,几个美女围着他,这人好兴奋。卡尔觉得虚弱得很,他数了一沓钱给王查理,“等下你买单,我先走了,累得很。”他知道王查理还要玩,还早得很,人追求的最终是什么呢?也许就是麻木,忘我。
他走下来,下面就是当年的住地,有过很多欢乐的地方,他很久不到这边的城中村了。他想到那个梦魂牵绕的阿梅,为何让他如此挂念?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阿梅那种淡漠的神态,自然的深情也许就是本能,世上再没有比真的东西更让人珍惜了,美人在骨不在相。还有那个阿静,天生尤物,可是当她发火时他却无言以对,“在你眼里我就值那么点钱!”“你要是把我带出来,我今生今世感谢你!”他有心也无力。还有那三个被迫的老乡,现在也不知何方,这世界的真相究竟在哪里?他想到小敏,有时候他只是在最后时刻想到她,那似乎是一个堡垒,他不想触碰,可是她也不能独自安好,那个开车的男人,被她用啤酒瓶开瓢的男人,树欲静而风不止,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包括他自己。
他在城中村晃来荡去,物是人非,这世界永远变动不居。美女一茌一茌,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这世界永远不缺少美,可是没有永恒!他在每一个地方停留,寻找着新奇可心的地方。他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充满着稚气。“开心果,帮我拿瓶水。”有个姑娘大声说。那个叫开心果的女孩跑出去,卡尔坐在那里等着。开心果来了,短头发,穿着也可爱,她不会是那种人。“那你跟我上去!”那姑娘在前面走,卡尔多开心啊,那姑娘还是童音,嗲嗲的。
“你叫什么?”
“就是开心果啰,她们都这么叫,说我就是这么开心!”这姑娘心无城府,这是天性。真美!卡尔心里赞叹,他就是醉心于这种时刻,天生自然,无拘无束。他们俩都是本能——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
唉,有时候他真想留下这个时刻,让这时光永恒。或者就死在这时刻,让我死在这里吧,这就是艺术的顶点——顶点就是献身,就是宗教,是基督的最高理想。
可是时光无情。那么就两无挂碍吧,快乐的时刻那么不值得,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是它会消逝,因此不值得。
卡尔醉意蹒跚,在街上乱走,打车归去,一切终究寂寂。
第二天醒来,已是正午,昨夜好似一场梦!“你昨天几点回去的?”他给王查理电话。
“别说了,昨天糗大了——我喝醉了,出了大洋相——你走了,我看还有这么多美女,叫了阿文过来玩,后来阿文也走了,我把小费分给美女,只留了一直陪我那个美女,”
“那美女一直陪我喝酒,我就不信喝不过她!剩了一瓶半洋酒,我说就不兑了,就这么喝!没想那美女说,没问题,”
“后来龙姐来了,要我走,说下班了,说了几遍,搞得我火冒三丈——我说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地方我说了算,我今天就是要开心,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龙姐说,下班了,这是规矩——我说你再说我一脚把你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