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这两个不行……晚上叫唐老鸭给你安排!”吴品躺在床上。那个女孩微笑着,很有趣的看着卡尔。卡尔喜欢这种陌生的乡野的气息——谁不是初来乍到,谁不是孤苦伶仃?酒精让他轻松而愉快,人生本来就应该是这种状态,疲倦让他渐渐迷糊。想到早上还在特区,下午却在这洗脚屋,晚上还不知在哪里,这是不是意外?人生其实不过就是意外,充满各种未知。
“起来了,起来了,还行不行……”卡尔不知过了多久,被吴品喊醒。有一刹那他还不想动,身体沉重,突然间清醒过来,因为久卧,他坐起来。两个女孩早不见了,两人走下楼,外面已是华灯初上,让卡尔有种梦游的感觉。
“酒不喝了吧,看你也喝不动,等下到酒吧再喝。”吴品找了个粥品店,两人喝粥。小米粥温暖着卡尔被酒麻木了的舌头,食道也有一股热流。
两人打车到了个陌生的地方,京都的夜跟特区比起来冷清多了。特区到一二点还灯火通明,京都市七八点都只星星灯火,寂静无人,也许因为这是北方冬季,夜寒袭人。
“这是京都最大的ktv,”吴品说。
“怎么在地下室?”
“都在地下室!”
卡尔暗暗称奇,这地下室让他想到溜冰场。他们走进一个大包房,包房好些人,闹哄哄的,大家都在开心地跟吴品打着招呼。
“大家都说,你走了之后特区夜生活都不行了……”卡尔说。
“妈的,这帮人大多都从特区来的!”卡尔想,这家伙真是汇集了人性中幽暗的成分,然后将这些幽暗的成分公开宣泄出来,别人都难以启齿,隐而不发,因此大家都喜欢他,他像箭垛一样保护了大家的内心。
一个苗条结实的女人向卡尔走来,直接坐在卡尔腿。女人长相姣好,脸上蒙着几百年的江湖风霜,眼睛里写满了剧本。卡尔难以拒绝,想到这里大概都是这种货色,失去了挑选的胃口,也算驾轻就熟勉为其难之意。女人一口老熟东北腔,方圆之地全是亲人的那种感觉。
女人看着他,抱得紧紧的,手也到处摸着——卡尔从未体会的那种热恋感觉……
“不要去追女孩,但也不要拒绝!”卡尔想起大学毕业时的同学留言,他一直都那么清狂,自视甚高,却命比纸薄……其实命运何曾亏过每个人,他只是内心苦涩而已。
“摸到什么啦……到处摸!”卡尔左边西装口袋有三万现金,走时在银行取的,硬扎扎的——这是京都之行的赌底了!
那女人手停了,“哦,老板哦,带我去特区……”
“你这样到特区混不下去的!”卡尔说。那女人在他脸上亲着,咬他耳朵——肉体震动灵魂……这也太热乎了,虽是逢场,南方可从不这样直露。他想到那次在食街那个叫小英的少女,是的少女,红酥的肥嘟嘟脸庞,黑豆似的眼睛,也是坐在他腿上,舌头舔着他的脸,为什么呢?他心里的热流像海潮一样涌动,于是麻将也不打了,他抱着那女孩走出来,然后就是热恋,是的热恋,短暂的热恋——那女孩在纸条上写了名字、call机,歪歪扭扭像小学生,那么认真,可是他从未打过,即便他想打,也没有打,他不是惜身如玉的人,他就是想守着这份美好而短暂的爱情……这真是让人好笑,很多这样的爱情,让人流泪,却无人珍惜,随风而逝。
“你看你,倒像是我在坐你的台……都被你摸遍了!”卡尔说。这女人热情似火,可是虚情假意,当年也是个妙人儿,现在只剩皮相了。人活着活着,就从精神变成实体,于是像两条鱼一样相忘于江湖。
人太多了,好些人在唱歌,这原本是卡尔的爱,可是这么多人不熟,他就坐在那不动,酒也不怎么喝,守着那份热闹。
十一点钟,卡尔看见大家都站起身,他也站起来,把钱递给女人,女人抱了下他,转身离去。这帮人打了几台车,奔赴下一场,原来是个按摩房,房中有个麻将台,旁边有个精致的大火盆,盆中炽热的炭火发出红色光芒,映得装修豪华的房间一片暖意,靠里面一张雪白大床。一帮人簇拥在那里打麻将,很是热闹。卡尔看了一会,挡不住困意,竟在床上睡着了。一觉醒来,麻将还在哗啦啦响——刚才睡梦中似乎不觉。卡尔无聊,又爬起来看吴品打牌,原来就是特区打的推倒胡。吴品说这几个都是外地来的,所以打最简单的推倒胡,吴品精神不济,于是卡尔上场,吴品则爬到床上睡觉。
等到牌局结束,大约到了近中午,卡尔倒赢了二千多。于是又出来找地方吃饭,吴品一个个给卡尔做了正式介绍,原来都是同行。
“京都市做业务都是这样子:每年就是忙二三个月,其余时间都在玩。都是做一个部一个部的,一年做一回……”吴品说。哦,原来如此,卡尔想,这日子过得好,怪道日赌夜嫖……“每个部、每个系统都有自己的关系渠道,别的也难插进来——是不是人的也插不进去。所以这里供货,也跟在部里上个班差不多!”这大概就是共生关系。大家在桌子上懒洋洋地喝着,闲聊些不疼不痒的话题。可是在特区,大家一上来就是说的怎么做生意,怎么赚钱,做什么最赚钱,甚至做梦也是想的赚钱,京都这帮人,都不谈业务,只谈哪里好玩,这真的是两个世界。看来一个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地域环境也很重要。
下午,卡尔跟吴品一起回家,卡尔本以为家里应该比较清静,但是吴品家里也是热闹非凡,首先他见到以前的同事老牛,然后是豆花庄的老板梁哥,还有两个干瘦的小伙仔,似乎是社会上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