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卡尔对王查理算是另眼相看,这家伙做事简单粗暴,也算是有成效,一般人难以企及。
“出来后我们两个人做过一个公司,后来做不下去了,那个北京大厦那老板欠了我们八十万,公司拖垮了!”王查理说。
“后来有一天,我把那老板一个人堵在办公室,门都锁上了,我说你给不给——我一把抓住他脖子,把他拎到窗户口,‘你说一声,你只要说一声,我们俩一起跳下去——’那家伙说给,就这样才把公司给了掉!”
“他也不知道我当年是怎么熬过来了——当年我在衡州市很好的单位,组织部的,我在财务科下面管仓库的——我就是好赌,慢慢地挪了三十万的货赌掉了,后来财务查帐给查出来了,”
“三十万!我那时以为是要判死刑了,关了大半年了——你没经历过,你要经历过宁愿二百万也不要进去!那年过年的时候我哥过来跟我说,没事了——我出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哥,‘有没有红烧肉吃?!我哥笑起来,‘你想吃多少都有’,我家动用了大量关系,补了三十万。衡州待不下去了,我就到了特区,刚开始当保安队长,我以前是特警,打个三五个人没问题!‘你们有谁不服气的,上来单挑,赢了你们当队长,输了乖乖听话,没一个人打得过我——后来我发现保安搞不到什么钱,就去跑业务,跑几天就开始炒单……’”
卡尔发现,这家伙嘴基本上停不下来,是一个主观意志强烈的人!
“现在衡州人在特区很有势力,工商财政民政大工业区有七八个领导,有项目都可以做!”这家伙确实有点大嘴巴,有天两人转到大工业区,海哥工厂在附近,请他俩吃饭,王查理说,这大工业区领导都是我们衡州人,海哥不说话。
“老卡,别跟这家伙玩——呜呜扎扎的!”海哥说,卡尔心想又不做什么大事,海哥有自己的眼光。每个人似乎都受了自我家庭的影响,而形成了一些固化的思维。
现在,卡尔所住的马山小区形成小小的中心,本来波仔跟李直住在这里,在外资公司上班的李清俭也住在附近,后来,杨阳也搬到对面,伍英杰也离开华信公司,到联达家具公司做经理,这公司就在附近,伍英杰也住到附近,这两人经常在一起喝酒,卡尔本来不怎么喝酒,跟这两人一起,也成了酒徒。
同事李直是个相当另类的人。李直原是最早那批业务员,卡尔进公司,两人办公桌正好在一起,于是一起出去跑了几次业务——无非是坐在草地上吹牛。李直矿工子弟,籍贯湘乡,自有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气度。
“时代不一样了,这是一个平庸的时代,即便是伟大的人,也无可奈何——何况也根本没有什么伟大的人。”卡尔说。
“湖南人就是有一种骡子精神,认死理,就像曾国藩打呆仗,屡败屡战,只要认准了,就一步步走下去!”李直大叹湘人精神,似乎是一种成功要义。卡尔则不以为然。
“这些人所谓的‘成功’,不过是个人意义上,本质上就是民族内的互相残杀:太平天国与湘军的战斗本质,对比美国内战,便可看出本质与意义的不同,美国内战扫除了内部分争,基本解决了种族歧视,而之后的经济飞速发展,太平天国则加剧了国家分裂,政治先进是天壤之别!”卡尔说,“一个国家兴盛最重要的是民主制度,自由公正民主才是最基本的。”
“这世界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什么伟大的人——相反,伟人这种说法都是错误的,源于人本身深度的自卑,所造成的个人崇拜亦带来灾难性后果,这种奴才式思维不除,社会难有公平!”似乎也只有李直能听卡尔这些言语,但也仅仅只那么几回,现实让他闭嘴,现实让人孤独。
但两人却成了很好的朋友。李直这人似乎真有那种“骡子”脾气,在公司做业务员,既不跑单,也不做表面工作,在公司呆了两个月,白经理问他怎么不写报表——大多数人都欣赏李直,白也如此,于是李直辞职,没有缓和余地,白也留不住。李直原本做木业,后来又到什么建材公司做业务,两人一直保持来往,好似惺惺相惜,然后再加上福男,三人似乎都合得来,有时一起打篮球或者台球,吃饭聊天。李直与波仔是老乡,大概波仔最先住在马山小区,然后李直,再加上卡尔。
李直似乎散漫而独立,亢直而倔强,但是卡尔就不明白他是怎么做业务,好像也没听他说做什么生意。有一天他突然带了个女朋友,这颇让大家吃惊,这女朋友长得白晰羸弱,外表秀美斯文,似乎也是挺有意思的一对,李直说在公交车上认识的。
有天晚上,大概二点多钟,卡尔正在酣睡,睡梦中一声巨响——他以为发生地震,这声音太大了,以至于他从床上一下跳到地上——这反应也算快了,他揉揉眼晴,开了灯,并没有地震,这响声从哪里来呢,炸雷一般!
他开了门,看见旁边房间亮着灯,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很激烈,他站了一会,实在没有办法,他走了进去。
房间的梳妆柜倒在地上——正是刚才柜子的声音吵醒了卡尔,那面镜子在地上碎了,李直的女朋友原馨正揪着李直的衣服,撕打着,李直脸上有几道血痕!
“你这个疯婆子!”李直声音暗哑。
“别打了,别打了,”卡尔说,他把李直护着拉开,这真让人头疼。“这样多不好——”
那原馨还在声嘶力竭,卡尔正准备义正辞严地说两句,忽见原馨从地上抓起二尺长的碎玻璃镜片——另一端还包着木头,向李直扎过来,卡尔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