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过去了,现在卡尔确定自己是犯了一个错误。他打算下月退掉房子,重新搬回宿舍,并且这件事情不得不为,因为经济吃紧,年后生意清淡,也让他重新审视这段经历,是该结束了——这真是煎熬,这是一种错位的感情,让他相当困惑。
月底的时候,小敏来了,说是从老家直接过来的,这个不需要证明——她身后跟着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姑娘,俩人兴高采烈地走过来。那姑娘瘦瘦小小的,谦逊地笑着,听说是小学老师。卡尔想,也许那姑娘过几天就走了!于是以前的想法又如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起来,人真是善变!
他带她们在外面吃饭,那两个姑娘一直在叽叽喳喳,他也听不懂,也岔不上话,这分明是两个世界。到了家里也是如此,好像她们有说不完的话,卡尔就只好坐在那里看书。夜晚来了,怎么睡呢,就只有一张床!好在床够大,卡尔睡外面,小敏睡中间,小学老师睡里面。卡尔搂着小敏的细腰,他的手偶尔会乱动,就会被小敏不客气地扒拉开。晚上睡着了,她会用两只腿来着他的腿,就这样睡了几晚。有时候她还笑他,你那里别个手电筒干嘛……
小学老师竟然没有走的意思。你给她找个工作嘛,小敏说。卡尔想,你都没工作,还操心别人,就那灰不溜秋的乡下妹,在特区找事谈何容易!
就这样又煎熬了半个月,卡尔每天上下班,晚上回来,然后洗澡睡觉,那两个姑娘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题,那次夜深了两人还在床上咭咭呱呱聊天,卡尔忍不忍发起火来。
“睡觉啦,睡觉啦!”
“我们又睡不着!”
“那要不你们出去聊!”
那两人很听话,出去了。后来,卡尔听到下面楼道里嘻嘻哈哈的笑声,传到三楼来。他跑下来,好家伙,那两姑娘在一楼楼梯拐角处聊得热火朝天呢!
“上来睡觉!你们这样邻居还睡不睡!”卡尔吼起来,两姑娘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声不吭上楼来。这样下去真不行,卡尔想着,过几天又要缴房租,卡乐决定退租,他跟小敏说房子要退了。
“没钱了,今年生意也不好!”卡尔说。
“好吧,过几天吧,过几天我们就走啦!”那姑娘若有所思地说。
“那我回宿舍住了——睡不好,走的时候跟我说一下。”
卡尔回了宿舍,如释重负,这算什么事?他也想不明白,莫非真有平行世界?
又过了半个月,房东忽然打了电话来:“你怎么还不搬?都半个月了,要不你把房租补上,要不你明天搬!”卡尔只好跟小敏讲,房子不能住了!
第二天中午,他又来到租房地。穿过一排农民房,有一圈人围在那里,好像出了什么事,圈子中间有个女人躺在那。
“跳楼了,听说她老公不要她了。”
“什么老公!听说是男朋友。”
“好像说是吸毒……”
“上回说那边楼房也跳了一个女的——那天她家来了客人,她老公不给她面子……”
卡尔赶紧走了。
小敏在上面,小学老师不见了。
“怎么办啦,我表姐要后天才回来。”那姑娘蹙着眉头。
“那找个招待所住一下吧!”卡尔在附近找个六十元一天的招待所,下来找个车搬家,也没有什么家当。路过中午那地方,跳楼的女人不见了,空荡荡的,门口小店有两人在下棋,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二天中午小敏又打电话来了:“我被招待所赶出来了……”
“你表姐还没回来?那你再续一天就好了。”
“招待所问我要身份证,住房还要身份证?我没有身份证!”卡尔听了忽然心疼起来,他只好又赶过来,给她续房。
回到宿舍,卡尔又回到过去的日子。做单,喝酒赌博,泡妞……一点都由不得自我。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轨道,天上的星星行走在自己的轨道上,既杂乱又有序,偶而有流星划过。他跟小敏又是什么轨道呢?偶然的相遇,他现在只能记忆、想像那种美,如此而己,而不能奢求。人生而自由,却受各种各样的环境桎梏,莫叹奈何。现在他想得最多的就是赚钱、赚钱、赚钱!但是钱总是那么难赚!当然,钱难赚也不仅仅是对他一个人。
年初时,总经理张雄曾问他,想不想到京都去发展?他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去。这边还有好多生意上的事没处理完。他说。过两天,大家都在传言,吴品要去京都做经理了,吴品红着一张脸,又激动又兴奋。大家请他喝了几天酒,依依惜别——这个不安份的家伙终于离开了。卡尔刚开始觉得吴品怎么会离开特区,这里有相对内地最好的环境。后来想到吴品离开自有他的道理:其实他已穷途末路,手上没有生意,生活艰难,正好华信公司要扩张,过去做经理又上了一层台阶……
卡尔这一阵确实很忙。装修曾经理在外地接了些银行网点装修,这些工地都需要家具,量又不大,公司既看不上,交货期又无法保证,卡尔就只能自己做掉——还要做得密不透风,否则饭碗不保,所谓利润总与风险成正比,所言非虚!潮丰银行大堂要些排椅,产品晚了两天,那主任电话打到工厂厂长那里,幸而厂长跟卡尔关系不错——卡尔其实跟银行主任关系也不错,于是卡尔电话给主任有事得先问他,主任道歉,说他跟工厂是老乡,银行催得紧就问了一下。货送过去倒也没什么,卡尔收了钱请主任吃饭喝酒送回佣。这些单虽然不大,利润倒是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