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赵英男躺在床上，喊了一声。
    连床都懒得下。
    这大晚上的，刚脱了衣服睡下，难不成又要穿上？
    他喵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清脆而果敢。
    “赵兄，是我。”
    秦怀玉？
    大晚上的，她来找我干啥。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难道要切磋切磋吗？
    赵英男心里骂骂咧咧，不情愿的从床上起身，穿好衣服，然后去开门。
    除了秦怀玉。
    门外还站着一个人，凉王朱文月。
    朱文月女扮男装，穿着一身夜行黑袍，与秦怀玉的黑袍红衣形象倒是有几分相似。
    她本就雪白如凝脂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
    见到美女，赵英男的心情微微好了一些。
    这两人现在是凉州权力最大的人，这大半夜来找我，莫非是凉州出事了？
    这时候，谁还敢来打凉州？
    怀着疑惑的心情，赵英男施了一礼，问道：“王爷，秦将军。”
    “不知二位深夜来访，是否出了什么事？”
    朱文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生。”
    “深夜来访，多有打扰。”
    “孤与秦将军夜间巡视，路过此地，看到你房间的灯还没有熄灭。”
    “便进来打个招呼。”
    ？？？
    赵英男一头雾水。
    半夜十二点，你俩爱巡视就巡视，打招呼干啥？
    老赵注意到，秦怀玉手里还提溜着个包裹，还散发着一丝丝香味。
    可以断定。
    是只鸡。
    还是烧鸡。
    我看你俩是来蹭酒喝的吧？
    赵英男笑笑：“无妨。”
    “两位里边请。”
    两人进入天字号房，围在桌案前坐下。
    朱文月微微皱眉，先生不愿意住在王府也就算了，住在这个地方，倒是简陋了些。
    想着回头要叫人送些家具，被褥过来，再给先生安排两个婢女。
    好歹是凉州第一军师，千万不能怠慢了。
    赵英男善解人意的从床底取出三瓶宫廷玉液酒，随着秦怀玉放下烧鸡的动作。
    将酒打开。
    招呼道：“来来来，小酌两杯，有助于睡眠。”
    秦怀玉和朱文月见酒，心中大喜。
    正巧不知道怎么解释深夜到访呢。
    看来，倒是我俩自不量力了，机智如先生，早就看穿一切。
    她俩来确实有事。
    但也不是什么非得大晚上说的事。
    赵英男倒上酒，招呼两人就着几只烧鸡，一些瓜果，开喝。
    两三杯酒下肚。
    话匣子打开了。
    凉王说，朝廷派人发来八百里加急文书，陛下同意她暂领凉州政务。
    掌管凉州一切事宜。
    并补充说明，自己自作主张，向陛下要了凉州的事情说了一遍。
    平日里，所有重大决定，她都会先询问赵英男的建议。
    但唯独这件事没说。
    一来，她觉得这是他们老朱家的家事，自己和皇兄关系甚好，要个凉州不算什么大事。
    二来，她想给先生封个公爵。
    公爵是异姓功臣能触摸到的天花板，但公爵与公爵之间，也有大小之分。
    一个小小的桃花公，名誉的成分更多，根本没有多大地位。
    皇兄必然不会拒绝。
    果然。
    皇帝陛下不仅同意她暂代凉州，也同意了她汇报的各种封赏要求。
    给赵总兵封侯，给先生封桃花公等等。
    但只是口头同意。
    圣旨送不过来，就没有合法的文书来确定这些封赏。
    你说你是桃花公就是桃花公啊？
    我还说我是皇帝老儿呢。
    没有证书，没有牌匾圣旨这些东西佐证，老百姓根本不买账。
    所以，皇帝又提出了一个条件。
    让凉州出粮出钱出人，派白枪兵，前往关中镇压民变。
    这也算是，皇帝提出的交换条件。
    所以秦怀玉愁啊。
    赵德祝是凉州总兵，白枪兵也归他管，但凉州兵可不只是白枪兵。
    秦怀玉才是总兵手下的白枪兵统领。
    虽说当将军的，为国征战义不容辞，但如果是打外族，秦怀玉肯定万死不辞。
    一说镇压民变，那不是大月人打大月人？
    她心里总觉得很不得劲。
    平时去剿匪的时候，除非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不然她都会放对方一马。
    现在公开去杀老百姓？
    秦怀玉怎么下得去手。
    但陛下都下了圣旨，她能怎么办？
    不止是秦怀玉，朱文月也很烦。
    皇兄虽然把凉州封给了她，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凉州之王。
    但以皇兄的性格，早晚能知道她收获了一大笔钱粮。
    到时候，就算不让你直接交上去，也会让你各种出钱出兵，消耗掉凉州的钱粮。
    皇帝也许能允许一个女王爷掌管一州之地。
    但绝对不会允许她强大起来。
    现成的钱，现成的兵，皇帝不眼红？
    所以，朱文月和秦怀玉很忧愁。
    知道皇帝这次下令去关中镇压民变，只是开胃菜。
    往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
    让你支援点粮草你给不给？
    让你上交点银钱你交不交？
    征召几万凉州士兵，你给不给？
    两人诉完苦，长长叹息一声。
    以前看别人当官，怎么觉得好轻松的样子。
    真正自己上位了，才发现原来当大官这么累的，各种烦恼都得自己解决。
    仿佛肩上有千斤重担。
    哎。
    太难了。
    赵英男微微一笑，看着垂头丧气的两人，有些心疼，又有点想笑。
    你以为当领导那么容易啊。
    秦怀玉升职太快，手下由一百亲兵，变为一万白枪兵。
    这本就是个大麻烦。
    能力跟不上。
    打仗的时候还好，大家同仇敌忾，不会有多少问题。
    但不打仗的时候，这些白枪兵闲下来就要搞事情的。
    只是一万人内部，每天产生的矛盾，都能让秦怀玉焦头烂额。
    凉王也是。
    虽然她天资聪颖，又有皇室八福加成。
    但许多年不管事，突然上来掌管这么大个凉州，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去决断。
    一时间也是手忙脚乱。
    偏偏这两人，还是一股子愤青脾气，仗着自己年轻，大事小事都亲力亲为。
    不累你们累谁。
    很显然。
    这两人没有掌握当领导的精髓。
    根据当村长半年的经验，赵英男总结出，当领导的四字真言。
    甩手掌柜。
    当领导的，只制定大方向，只关注大事件，剩下的让手下人自己发挥。
    亲力亲为，你哪有那么多时间？
    但赵英男也知道，正是因为有这种懂得体恤下属的将领，白枪兵才有战斗力。
    也正是因为有朱文月这种心系百姓的王爷，凉州百姓才能民心聚拢。
    但事情若是落到自己头上，你俩让我出出主意可以，让我干活那是万万不行的。
    略微思索。
    赵英男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王爷。”
    “秦将军。”
    “稍安勿躁，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