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功名利禄熏人心,父子离德又离心(二)
作者:来一杯   水浒:大宋脊梁高太尉最新章节     
    翌日,东方即晓,禁门将启时,虾蟆梆鼓声并作。
    攒点放鱼钥,阊阖门下,执梃人传呼,头帽号纷然,卫士寻廷绅报到。
    吱呀一声,宫门开。
    大宋文武百僚,联辔入宫城,簇拥着,皆从殿庑行,早有金甲介胄大武士四人,谓之镇殿将军,分立于殿陛之角。
    彼时,阁门催班吏高唤云:“那行……”
    待百僚俱于殿廊侍班,阁门催班吏当殿厉声问:“班齐末?”
    镇殿将军从四角沉声答:“班齐!”
    此时,百僚在执政率领下,耸列朝仪整,听召宣。
    大宋的朝会,分为三种,大朝会、正衙朝会、内殿朝会。
    大朝会,也叫正殿朝会,每年的冬至、元旦各开一次,地点在大庆殿。
    正衙朝会,每月的初一,在外朝正殿,文德殿举行。
    以上两种,属于外朝的朝会,规模大,规矩也多。
    内殿朝会,主要在紫宸殿或垂拱殿进行,是常朝。
    今天不是冬至、元旦,也不是初一,所以,是常朝,内殿朝会。
    按理来说,只等阁门催班连问三声,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睡眼惺忪的大宋文武重臣们,只消稍稍等上一会,便可以轻轻松松山呼万岁。
    然后,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一般情况下,都是这样的。
    小事,没资格在这种场合说。
    大事,大事那就更不可能了。
    真有大事,哪会拿到这种场合来说,私底下,蔡党内部早就勾连好了,该吵的吵,该争的争,闹成什么样都行。
    朝会么,就该是和和气气,波澜不惊的。
    这种情况,自打蔡太师把执朝政以来,这二十多年,向来如此。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今日仍会像平日里那样,又只是走一个过场时,陡生异变。
    “臣,枢密院知院,邓洵武,有本要奏!”
    一个苍老的声音,乍然响起,引得原本昏昏沉沉的大殿,霎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响动。
    谁在说话?
    枢密院知院,邓洵武?
    蔡党明面上的,二号人物?
    他,想说甚?
    ……
    谁说当了官,就不爱看热闹!
    看热闹,可不光是老百姓的特权,那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爱好,就算是当上官儿,亦是改变不了的。
    听过邓洵武那一嗓子,一众大宋的国之重臣,顿时哈欠也不打了,眼睛也不迷糊了,全都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的等待着下文。
    徽宗轻轻一抬手,杨戬尖细的嗓音响起。
    “准奏……”
    邓洵武从班中出列,双手捧着一道奏折,高举过顶。
    一名内侍快步下来接过,又快步返回,交给了杨戬。
    杨戬接过,又轻轻呈到了徽宗跟前。
    徽宗却挥挥手,也不接奏折,面无表情,直接道:“直接说吧。”
    邓洵武嘴角一抽,徽宗这反应,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由不得他往后退缩了。
    “臣邓洵武,有本要参!”
    邓洵武苍老的嗓音,干瘪,苦涩。
    “所参何人。”
    徽宗淡淡的语气,不见一丝波澜。
    “臣要参的,是公相,左仆射,总治中书、门下、尚书三省,鲁国公,太师蔡京!”
    邓洵武此言一出,顿时在大殿之中,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枢密院知院的邓洵武,明面上的蔡党第二人,竟然参起了一手扶持他的恩主,蔡党的魁首,蔡京!
    他是疯了,还是傻了?
    怎地会干出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参蔡京,已经多少年没人干过这事了?
    那些曾参过蔡京的人,如今贬的贬,流放的流放,终其一生,怕是也难回汴京了吧!
    蔡京党同伐异数十年,如今满朝文武,哪个不是仰蔡京之鼻息,所有在朝堂上的一举一动,都要看看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眼色行事。
    在场的朝臣,十之五六,皆是蔡党,剩下的那一小半,多半也是拐弯抹角,能与蔡党搭上边的。
    若是换一个人,胆敢在朝会上,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参蔡京一本,这些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肯定会群起而攻之,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饿狼一般,将那狂狈之人,撕成碎片。
    可如今参蔡京的,不是别人,是邓洵武。
    这可让所有人,彻底的迷失了方向,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跳出来怒斥邓洵武,骂他忘恩负义?
    别开玩笑了,朝堂之上,除了今天没来的蔡太师,就数他官阶最高,资历最老,谁敢骂他!
    那……跳出来声援邓洵武,一起参蔡京?
    这么做,更是扯淡了,且不说会不会遭到蔡京的反攻倒算,就算是想一起参蔡京,也得知道,用什么由头去参啊!
    这邓洵武也真是的,搞这么大,怎么也不事先通个气哩!
    就在满朝文武,各自在心中,将小算盘打的飞起时,徽宗发话了。
    “蔡太师,何在啊?”
    众人一听,顿时将目光,一起投向了班列的最前方,蔡京应当所在的位置。
    让所有人,心头为之一颤的,是那个位置上,空无一人。
    “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班列中,另一个声音响起,引得所有人纷纷侧目。
    蔡攸,是蔡攸!
    “哦,是居安呐,你且说。”
    徽宗眼皮微抬,面上不动声色,但从称谓上,已经透露出了足够多的信息。
    能混到朝堂上的,都不是笨人。
    今天这事啊,透着十足的诡异,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家父近日身体抱恙,特让微臣代为告假。”
    蔡攸出班,先是躬身禀告。
    “晓得了。”
    徽宗仍是面无表情,但目光,却是牢牢的盯着蔡攸,明显是在等着下文。
    “另外,微臣,亦是有本要参!”
    蔡攸一撩官袍前摆,推金山,倒玉柱,直接就跪倒在殿前。
    他跪下之后,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高举过顶。
    同时,他以一种悲怆的语调,缓缓的,郑而重之的,说出了让所有人,面色大变,为之骇然的话。
    “微臣,要参的不是旁人,正是公相,左仆射,总治中书、门下、尚书三省,鲁国公,太师蔡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