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漠决的双手撑在师尊单薄的肩膀上。
他们挨得好近。
水花溅起来时,不慎进入眼中,苗秧闭了一下眼,只觉得什么碰撞在自己胸膛上。
“师尊。”
耳边是景漠决的声音,仿佛被热气裹挟,闷在他耳边,带着柔意的关心:“您没事吧?”
苗秧用力闭了一下眼后睁开,脸上不仅有水珠留下的痕迹,还有热气蒸腾的水汽。
使得他纤长细密的羽睫洇湿一片。
“没。”苗秧说完这一个字,动作麻利的扯下他的手臂,扣住他的脉搏,打破了这一在外看起来朦胧暧昧的场景,原本景漠决还想说什么,苗秧严厉道:“别说话。”
景漠决:“……”
他点了一下头,只觉得浑身热气腾腾,在朦胧的视野下, 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色。
苗秧心无旁贷,为其安抚躁动的血脉。
大妖之子。
呵!不愧是男主,身份就是不一般。
将其安抚下来。
苗秧在他身上下了一个封印,帮其渡过这一遭。
像他们宗门,虽有妖怪邪魔的修仙者。
但一些血统纯正的大妖天生薄情,打杀随心,与修真界是宿敌,一般不予来往,偶尔还要打架呢!
所以景漠决的身份不好公开。
做完这一切,苗秧起身,哗啦一声,浑身都湿透了,袖子下坠,被景漠决一把扯住。
“师尊。”
苗秧便低头:“现在你已经无事了,不舒服的时候就来找我。”
说着一扯衣袖。
没扯开。
他惊讶了一下,想不到景漠决这么大胆,敢抓着自己不放呢,“松手。”
景漠决不仅没松开,还慢慢往上拉扯,站了起来,竟然就借着这个力度起身。
苗秧也没有在意他的“大逆不道”。
“怎么了?还晕?”
【怎么回事啊?不应该啊?】
景漠决听着师尊的心里话,又看着师尊疑惑的神色,缓缓道:“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自从从屠忧鬼域回来,整个人都虚弱了许多,师尊,弟子无能,请您责罚。”
【罚个毛……】
景漠决:“……”
苗秧就由他扯着吧,“没事,不用多想,许是你损了两年修为的原因,问题不大,这段时日好生修养,若是运气好,很快便会恢复正常,甚至比以往更甚。”
【还是先不把他是个妖精的事和他说了,他要是接受不了,或者像个蠢货一般嗷嗷嗷,烦得很!】
景漠决身体蓦然一僵。
妖精?
谁是妖精?我是妖精?
景漠决心里一个震惊。
苗秧不知道自己已经说了,将他发怔,一下扯回自己的衣袖。
外跑在温泉里拽出一道水痕。
上了岸,他把外衣一脱,抖了抖,略施个小小法术,身上的衣服就都干透了。
施施然离开此地。
景漠决惊疑不定地跟上。
这个消息来得不算猛烈,却也十分突然。
不过回到院子里,他也就消化了。
既然师尊不说,那就是不会赶他的意思。
师尊不赶自己离开桃花宗,也不将自己交给宗主,那他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他沉下眸子,其实从屠忧鬼域回来,他便感觉自己身体隐隐不适,这种不适并非是邪恶的,相反,是他努力想要去迎合突破的。
只是一开始景漠决便没有多想,如此乍一听到师尊在心里说自己是妖……精时,他没有第一时间觉得师尊说的是自己轻浮孟浪之意,而是正儿八经的妖……精。
景漠决的掌心握起来,嘴角缓缓上扬。
他不仅不因为自己的身份感到慌张,相反,他现在心里十分激动,连带着师尊落到他身上的法印都在发热。
景漠决看着师尊清隽挺拔的背影,一种想要变得更强的念头,如雨后春笋疯长。
再者,像景漠决这样的人,本来就慕强,他啊,就是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往上爬之人。
如今得知自己或许是妖,景漠决倍感兴奋。
他要变强,是魔是妖丝毫不在意。
景漠决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无人能阻挡他往上走的步伐,就是师尊也不行。
走在前面的苗秧,莫名觉得后脑勺被灼热的视线盯着,他回头。
对上景漠决淡漠但透着毕恭毕敬的双眸,眉头微乎其微的下压,视线穿过景漠决四处看了眼,风和日丽的,没有异样。
【罢了,这一刻我是个敏感肌】
景漠决:“……”表情一懵,敏感……鸡?这是何物?
师尊是凤凰吗?
苗秧不知道景漠决能把肌变成鸡,再把鸡变成凤凰。
他才上楼梯,宁盏迎面走来,手捧着一本古籍。
“师尊安好。”
他站定在苗秧面前,且眸光透亮,看样子就是为了等待苗秧归来的。
态度恭敬。
且没有像元曜一般,一言不合,就要喊“师尊师尊”。
懂事得很。
所以也更叫苗秧师尊心爆棚,“找我何事?”视线下垂,落到古籍之上,“可是有看不懂的?”
宁盏今日穿了一身白色长衫,头发用发带半束,肤色雪白,且五官没有其他师兄弟那般锋利冷漠,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
“好几处不懂,弟子已经划线,师尊,可有时间?弟子怕是要劳烦您了。”
他清透的双眸直直盯着师尊,长得实在周正,眸光澄澈见底,哪怕目光直白地望着苗秧不挪开,苗秧也不会觉得这道视线是锋芒的,锐利的,有攻击性的。
当然,这可能还因为他下意识以为宁盏如剧情里那般正直善良。
再者苗秧对读书人一般都比较喜欢。
“去主殿,为师为你指点一二。”
他视线扫过宁盏全身,颇为满意的暗自点了一下头:【小宁今日这着装,还不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听到这话,宁盏只是转身跟上师尊,并未表现出异常,因为他发现了,师尊身后的景师兄,正打量着自己。
当然,苗秧在心里哔哔时,宁盏的余光同样打量着景漠决的。
可景漠决只是看着他们,他性子向来冷漠得多,面无表情时,威严有之。
不过对于师尊的心里话,他同样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情绪变化。
如此,两人不动声色观察着彼此的两人都没有发现异样。
心里沉思,或许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师尊在说什么。
只是在宁盏朝师兄略微点头,转身跟上师尊之时,两人表情皆是微乎其微地一变。
宁盏的眼里划过一抹冷色,在抬眸时,古井无波,却也不让人觉得凶,只觉得他气质沉淀,温和得很。
和他不同的是,景漠决这人气场太强大,冷下脸时,便让人发怵。
所以站在走廊里的苏柔柔,被景漠决沉下的脸色吓了一跳。
只觉得师兄十分地陌生。
景漠决自然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侧目时,视线从下而上,天色渐晚,他像是与渐沉的天色融为一体一般,显得眼神都极为阴森,薄唇启动:“师妹,可有事?”
苏柔柔喉咙一紧,却不冷不热地道:“我瞧见二师兄跟师尊去了房间,本来想请教师尊一点问题的,看来今日没了机会,那师兄我就先回房间了。”
景漠决冷冷地将视线移向师尊他们离开的方向,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苏柔柔只觉得心里发毛,她淡定的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感觉景师兄像个茹毛饮血的怪兽,令人头皮发麻。
她握了握拳头。
不行,得加紧修炼。
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旁人是个能上天入地的怪物,她也不怕。
何况,一种女人的第六感,她要守护师尊。
因着这个念头,苏柔柔当真进步飞快。
并且日后在苗秧的指导和自己的探索下,从内而外彻彻底底焕然一新。
当然,苏柔柔从恋爱脑变成事业脑,算是好的变故,至于其他人,就难说了,但那是后话。
至于现在,苗秧回到主殿,在榻上坐下,宁盏便跪坐在他的对面,将手里的古籍奉上。
苗秧看着他标注的地方。
表面十分高深镇定,心里呵呵乐:【靠,竟然没看懂。】
宁盏猛地抬眸,眉头紧了松松了紧,眼里实在忍不住泄出几丝笑意。
师尊真是……真是好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