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逸懂规矩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花生,喊道:“大妹子辛苦,请你吃花生。”
豁牙老太太顿时喜的见牙不见牙,不对,连牙也见不到了。
“你要打听谁呀?”
周时逸看她这么上道,连忙组织了措辞:“老许家的闺女!”
豁牙老太太心下一惊,摩挲着着自己手里的花生,轻声说道:“这院子里可是有好几家姓许的呢,不知道你打听的是谁家?”
周时逸憨憨一笑:“那姑娘叫许微澜,也是别人托我打听的。”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过了好一会儿,豁牙老太太才压低了声音说:“那姑娘前些时候下乡去了,你打听她做甚?
看在你这么会办事的份上,我可提醒你一句,这老许家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他们家老大,那可是在公安局工作。
老二老三都成家了,平时几个人往那里一站,旁人也不敢惹他们。”
周时逸看老太太说半天也拐不到正道上面去,想来也是怕老许家的人。
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能主动点明了来意。
他重重的拍着大腿叹了两口气。
这反常的模样,使得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短头发的婶子,停下了手中缠毛线的活,好奇的问道:“老丈,你这是咋的啦?”
周时逸又是叹了一口气,低着头一言不发,把旁人勾的火急火燎的。
“哎呀,你看你这个老头子,有啥话你就直接说就是了。
在这里磨磨唧唧的,搞得别人心痒痒。”
“是啊,大爷,你刚才光说别人托你打听的,到底是谁啊?
你放心,咱们这一堆没多少人。俺们保证不往外面说。”
豁牙老太太也皱眉看着周时逸,剥了一个花生撂进嘴里:“就是,你快说呀!”
周时逸把众人的胃口吊的足足的,这才低哑着声音说道:“我原本还以为我那远房侄儿找错了人。
说不定就是同名同姓的人,可刚才听这位大妹子说,那许家闺女确实下乡了,我才知道远房侄儿没有说大话。
这老许家的闺女,唉,唉.........”
他磨磨唧唧的模样,让豁牙老太太恨不得掰开他的嘴,替他说。
“哎呦,大爷,你就别卖关子啦,我这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不少人都是同样的感受,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周时逸。
“这老许家的闺女,她没经得大队的同意,就私自跑了回来。
他们那边的大队找人都找翻天啦!”
周时逸的话,让一个婶子猛拍自己的大腿:“我就说我前两天没看错吧!
那天我和我家那口子起了两句争执,我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娘家住两天。
刚走到院子里面,就看到一个姑娘往老许家走。
看模样,就是微澜那丫头。
我当时还纳闷,这老许家的闺女都下乡了,咋说回来就回来了?
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呢,接下来降天也都没见她出来,我就没再寻思这个事。”
那婶子伸长了脖子,神秘兮兮的说:“回来的时候,我看她浑身都脏兮兮的。
你们想呀,这又没有介绍信,买不了火车票,她是咋回来的呀?”
一句话惊得众人眼瞪的滴溜老大。
想到某种可能性,众人又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豁牙老太太把花生往口袋里面一揣,拉着板凳凑在了周时逸的身边:“老大哥,到底咋回事?你好好和我说道说道。”
听他这么问,妇女们纷纷止住了话头子,竖长了耳朵听热闹。
“唉,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就听我那远房侄儿说,好像有人去知青点提亲,对象就是那丫头.........
这次别人托我来探听消息,就是那人问的,想问问老许家的闺女,到底啥意思?
你想啊,人突然不见了,大家漫山遍野的找,生怕出啥事?
那小伙子也说了,只要知道许家丫头平安就行。”
周时逸缓缓站起身,拿起拐杖朝地上重重地敲了几下:“你说说这事儿闹的,这老许家的丫头要是不同意,直接说就是了。
谁家也不会硬逼着她嫁人呀?这咋说跑就跑了,平白让人担心。”
周时逸撂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身后嘈杂的声音,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离开了。
对于许微澜和许微华这种人来说,是属于典型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类型的。
如果真让她在家里过的如意,等她反应过来,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捶到泥里,爬也爬不起来。
当天晚上,许父刚走进钢铁厂家属院的时候,就看到不少人端着碗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
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他最近被许微澜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此时也顾不得热闹。
背着手大步往家里走,可突然一个人喊住了他。
许父侧头看去,正是副厂长的侄儿。
他手里还端着一个大海碗,里面装着白菜粉条。
“许叔,我听人说微澜妹子回来了?”
许父虎躯一震,目光如炬的看向那人:“谁说的?”
副厂长的侄子撇了撇嘴:“今天人家都找到咱们家属院了。
你也不必瞒着大家了,那老头都说了,她是私下里跑回来的!
许叔,许微澜同志的这个思想可是非常不对的。
当初她主动报名下乡,厂里还表彰你教女有方呢。
现在这才过去多久呀?就私自跑回来了,这要是让厂里人知道,影响会不好吧?”
许父现在是钢铁厂的一把手,平时和副厂长就不对付,
此事要是被他抓住了把柄,明天大会上.........
许父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不敢想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每天街道上都在播报着领导人语录: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
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需要的地方去!
知青私下出逃,那和逃兵没有什么区别。
许父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领导的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