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请自来,所为何事?”侯明之直接开门见山道。
“侯老说这话就见外了,怎么是不请自来呢?朝颜已经三番五次送上拜帖,是侯老一直避而不见。”
侯明之怎么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呢。
这语气亦正亦邪,看着有些嘲弄的语气,但是她的脸上却是一脸无辜和恳切。
倒像是自己不可理喻一般。
“老夫我已经隐退了,不再理外俗事。”
“是么,侯老真不关心外俗事了?”
“侯老知道七日前宫宴忠毅候伏诛的事么,忠毅候一下台,背后就有无数的人命案子牵扯出来了。”
沐朝颜不急不缓道:“前几日,在一口枯井里发现了数十个枉死的芳华少女,有家人来认领,说全是被忠毅侯给强行掳走的,他们求告无门,好不凄惨。”
“可恶,他居然胆大包天!”侯老气极道。
沐朝颜喝下一口水,继续道:“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强抢民女,杀人放火,抢占良田,贿赂官员,结党营私,贪污腐败,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死罪,忠毅侯不仅害得百姓们水深火热,把朝廷都弄得乌烟瘴气。”
“国运不振,必受外扰,国将无望,必受外辱,如今国之危矣,此乃生死存亡之秋也。”
沐朝颜一字字落下,击打在侯明之的心头。
“你一个女儿家家的,懂什么朝政大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嫁人,相夫教子吧。”侯明之嘴硬道。
顾希在一旁听着,暗想这可真是个老骨头,又臭又硬。
主子有天纵之才,才不要轻易就嫁人呢。
“哦?侯老这话意思是看不起女子吗?”
“女子就要有女子的样,守规矩,尊礼法,而不是像你这般……”
“像我这般抛头露面,带兵打仗?”沐朝颜嘲弄的一笑:“侯老,您告诉我,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我若不带兵,又有何人带兵?”
“当今国内,有什么人可去抵挡北戎,是已经年迈的镇南老王爷,还是身有残缺的定北王,若是镇南王世子,哪来的兵,所有的镇南军可都驻守南境。”
“侯老您告诉朝颜,若是朝颜不挺身而出,还有何人能担此重任,换句话说这大楚的天下,还有何人胜于我。”
沐朝颜神色之自信,语气之狂妄。
字字句句都戳着他心。
是啊,现在大楚国弱兵少,根本没有多少兵力去抵挡外敌了。
“说起惭愧啊。”侯明之不由的低下头。
被一个晚辈训固然很丢面子,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实话。
“爱国之心,无关男女。”沐朝颜轻轻说了一句。
让侯明之身体为之一震。
是啊,现如今是乱世之秋。
乱世出英雄,何关男女。
是他狭隘了。
满脑子里都是被规矩束缚着,竟还不如一个女娃娃。
“你这丫头,看起来小小年纪的,既然如此通透,老夫我啊,倒是不如你。”
“侯老这话就谦虚了,国将倾覆还需要侯老这样的顶梁柱支撑着。”
“老夫啊,人老了,不行略。”侯明之摆摆手推拒。
“侯老您是人老了,还是心老了?”
“嗯?”侯明之抬头看向她,这话他就不懂了。
沐朝颜扬唇轻笑着:“侯明之少年壮志,高中探花,入朝为官,数十载,一腔热血,只想安民心,稳社稷,为百姓伸张正义,为官两袖清风,不鱼肉百姓,但就是这样,被朝臣排挤,在先帝时壮志难酬。”
“直至遇到当今陛下,才得此重用,深感千里马遇到伯乐,但伯乐后期却不理朝政,重用奸臣,千里马被泼脏水,伯乐误听误信,千里马这才心灰意冷,退隐朝政,侯老,我说的对吗?”
侯明之眼眶有些湿润。
“这杯茶是御赐的茶吧?”
侯明之不知道沐朝颜为何突然转开话题。
如实回答道:“不错。”
“这茶具如此的普通,在市井里买才不到三十文,却用着如此得好茶,想必侯老心中定还是放不下这朝局吧。”
侯明之这才顿悟。
原来这丫头想说的话是这个。
真是鬼精鬼精的。
“你这丫头……”侯明之摇头苦笑着。
“所以我才会问侯老您心有没有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