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陈君坐在了待客的沙发上,傅知珩坐在她对面,亲手给她端了一杯热茶。
陈君根本没有心情品茶,诚惶诚恐地开口问道:
“阿珩,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爸的死跟我根本就没有关系,你不要听信了别人的挑拨,我是无辜的!”
越说越激动,陈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紧了傅知珩的手,眼睛里充斥着孤注一掷的希冀。
“我是你母亲,阿珩,就算别人不相信我,你也要相信我啊!”
傅知珩垂眸,视线落在她抓住自己的手上,那双手刚刚甩了他两巴掌,现在又将他手腕掐出了血痕。
他不由得去想,他在她眼里是什么呢?
是从小可以拿出去夸耀的荣耀,还是犯罪以后可以逍遥法外的保障?
前者让他从小就生活在严苛的束缚中,被条条框框压抑得透不过气,后者让他在失去了至亲以后,还要替始作俑者掩盖一切。
傅知珩突然觉得很泄气,尤其是看到陈君仍然在狡辩,抵死不承认之后。
他轻轻挣开了她的手,在陈君惊怒的视线中,拿出一支笔。
那支上次宋昭遗落在这里的录音笔,机缘巧合之下,被他发现了其中关窍。
按下开关,陈君的声音流淌出来。
“……我只是让你跟宋昭说,叫她识相一点,不要咬着我不放,这有那么困难吗?我是你亲儿媳妇儿,宋昭不过是一个外人!爸,你难道掂量不出来哪个更重要吗?”
“……傅家只有一个儿子,是我拼上性命生下来的儿子,跟我血脉相连!以后这一切都是我和我儿子的!你凭什么收回我的那一份?”
“想吃药?门儿都没有!老不死的,今天你要么答应我,要么就给我去死……”
紧跟着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和傅老爷子渐渐衰竭的呼吸。
短短几分钟的录音,却让陈君的脸色彻底白了下去。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老头子当时居然录了音,还保存了下来!
这可是能定她罪的确凿证据!
如果落到别人手上,尤其是落到那个宋昭手上,她绝对会就此身败名裂,再也翻不了身。
好在录音现在是在傅知珩手里。
即便这样,陈君仍然不太放心,眼神直勾勾落在那支录音笔上,冲傅知珩挤出笑容。
“儿子,你是妈妈拼上性命生下来的亲儿子,你一定会站在妈妈这边的,对不对?你现在把录音笔给我,好不好?”
傅知珩没动,陈君渐渐暴躁起来,用力伸手去抢,凶狠道:“给我!”
傅知珩突然站了起来,陈君没收住力道,一下子摔在地上。
“快给我……”
她匍匐着,仍然执着地要去够那支录音笔。
傅知珩居高临下望着她:“我不会给你的。”
陈君崩溃大吼:“我是你亲生母亲……”
傅知珩冷静地点点头,神情有些厌倦:“我知道,你不用一直重复,我本来也没打算把录音笔交给别人。”
听他这样说,陈君才终于恢复了一点平静,但也只是一点。
“那你为什么还要提前把我送进监狱?说到底,你还不是怕我阻挡你跟那个宋昭?”
傅知珩无奈道:“你以为察觉这件事的只有我吗?已经有人盯上你了,把你提前送进去是目前最好的避祸方法。”
“除非你想被宋绾继续利用下去,或者等待别人找到新的证据,让你下半生都待在监狱里。”
陈君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傅知珩严肃的脸,好像又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傅知珩把她扶起来,安置在座位上,缓缓安抚道:
“我会提前做好安排,你在里面的日子不会很难过,等出来以后,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或许是知道尘埃落定,不再有转圜的余地了,陈君倒是一反常态地冷静了下来。
她凉凉笑了两声,问道:“你苦心安排这么多,真的只是为了我吗?”
“阿珩,你就没有半点私心吗?”
傅知珩迎着她的视线,不闪不避,坦诚道:“有。”
“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以我的能力,把你送出国避祸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但我仍然让你去服刑,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
傅知珩直白道:“给她出一口气。”
“你老是这样伤害我喜欢的人,我也会生气。”
陈君沉默片刻,忽而冷笑出声:“没想到,我儿子还是个大情种。”
“随便母亲怎么说,之前有太多次我选择的都是您,这一次,我只想顺从本心。”
傅知珩将录音笔收进密码箱,锁好,拿起办公桌上的钥匙。
“我要走了,母亲,您随意。”
看着傅知珩离去的高大背影,陈君用力掐了掐掌心。
果然,宋昭那个女人,还是把他儿子抢走了。
晚上十点,京都中心医院楼下。
一辆低调内敛的迈巴赫吸引了来往路人的视线。
豪门吸引眼球,然而更令人心神一震的却是从车上缓缓走下来的人。
长腿宽肩,定制西装剪裁得体,一看就价值不凡。
不仅是身材,他的脸也十分好看,直眉挺鼻,白肤红唇,清隽而贵气,像是从书卷里走出来的芝兰公子。
四周响起的惊叹声好像都没有被他听进耳朵里。
傅知珩低头看了看手机,他打了三个电话,宋昭都没接。
昨天他做得过分,她生气也是正常的。
傅知珩深深吸了口气,抬步往医院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