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一听要拿银子修葺屋子,慌了神。她思索片刻,突然想起老娘以前和她说的托辞,“夫君,以前您的饷银本就不多,公婆生病时的汤药费要花钱,偶尔您军里的弟兄们手头紧张,您会从我这里拿钱。说来也是借的多还的少,如今手头只剩二两碎银了。”
韩世忠一听,很是吃惊:“怎么会?原本父母故去也给我留了几两碎银子的。以前我的响银是不高,可前几年每月我都拿回家至少一两银子,还有打仗时得的战利品卖了也有不少钱,少说每年都有近二十两的进项,家里又没买房子置地,怎的会只剩下二两银子?”
白氏一害怕,哽咽起来:“想当年你家里不过也是普通的农户,你要参军打仗,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是我在家伺候公婆,等你归来,如今你竟然要疑我?”
韩世忠常年在外,将家交给白氏打理,每月给自己留五百钱,然后将响银往家里一交也就不管了,自是不清楚家里的财务状况。
眼见白氏委屈起来,他只得大手一挥:“好了,我只是问问,哪有疑你的意思。”
梁玉道:“老爷、夫人不用忧心,妾身可以拿出十两银子用于修葺。咱们这边工钱不高,东西也便宜,应该尽够了。”
韩世忠道:“那好,就当我借的,后头我在还你。”
梁玉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何须如此客气。”
后面梁玉又提了让秋菊来韩家做事的事来,“如今老爷您的身份不同,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事事都让夫人亲力亲为。家里也要雇人洒扫、来客人也要有人伺候着端茶递水什么的。跟着我的丫头秋菊,这些事情以前都是做熟了的,我就想雇她来帮忙,银钱什么的不打紧,只要给她一处容身之所。”
白氏刚想拒绝,韩世忠赞许的点点头:“她能不离不弃的跟着你到现在,是个忠心的,我答应了。”
“此外,护着我们过来的梁小四,他本是西北人,后来敌军来犯,他父母都被西夏兵给杀了,就此成了孤儿;后来我大哥见他无依无靠就带回了府里安置。如今他想投入老爷麾下,跟着您征战沙场,杀西夏兵,为家人报仇。”
梁小四这人,韩世忠也见过,是个不错的。带兵打仗,缺的就是忠心耿耿的下属,这事他也爽快的答应了。
梁玉赶紧将小四喊进屋里,梁小四一抱拳,躬身道:“属下见过韩大人。”
韩世忠哈哈一笑:“走,咱们现在就去外头练练。”
梁小四一拱手,“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屋内如今只剩下白氏、梁玉和秋菊三人。
梁玉笑吟吟的看着白氏,一言不发。
白氏越发觉得害怕,可逃避是没用的,还不如赶紧将那事情说清楚,遂大着胆子表明立场:“我大舅做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情。你可不要迁怒于我。”
梁玉正色道:“夫人,您气我恨我,我能体谅。世上哪个女子愿意看到自家夫婿纳妾,对于此事我也有我的不得已,还请夫人原宥则个。老爷有恩与我,我自当好好服侍老爷和夫人,以报恩情。夫人您心地善良本是好事,只是老爷如今与以往不一样了,有了官身,再不是大头兵,咱们说话做事就要比以往更谨慎。若是有人要害韩家,害夫人,我定不会坐视不理。”
话都说开了,白氏的害怕少了些许,可不知为何她还是对梁玉有几分惧意。
这时从屋外传来呼喝之声,梁玉向白氏行了一礼,走出屋子。
只见韩世忠和梁小四两人你来我往,打的火热。
最后,小四棋差一着,被韩世忠给摔倒在地。
韩世忠哈哈大笑:“痛快,今日咱们可要好好饮两杯。”
吃罢午膳,梁玉带着秋菊等人回了客栈。
如今事情已经办妥,梁玉写了封信,让梁小四托驿站将信送到余杭张家。
又隔了两日,媒人带着一顶小轿,将梁玉接到韩家,如此方才礼成~
此时,晏书跟着张家众人乘船回余杭。
秦氏又开始晕船,晏书无法只得一边照看着一边打点着船上的各项事务。
一阵忙活,晏书原本就不多的奶水愈发的少了,可怜磊儿只能将就着多喝些米油、米粥果腹。
眼看妻子脸庞又瘦了些,家垚很是心疼,“好在还有一日多就到余杭了,等到了家里咱们好好歇一歇。”
“叛乱刚平息不久,家里还不知道怎么乱呢?肯定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做,哪有歇息的时候。如今我也想晕船、生病躺着不动了。”晏书无奈的很。
“呸呸呸,话可不能乱说,肯定是要康康健健的。磊儿是说是不是~”家垚逗着儿子,磊儿很给面的笑了几声。
“也不知道玉儿此时可平安到了绥德?”晏书又惆怅起来。
“梁姑娘身负武艺,小四和秋菊身手也不错,应该到了。说不定那报平安的信已经在路上了,只是路上千里迢迢的,恐还要些时日才能收到。你放心吧!”家垚安慰着。
一路顺畅,终于回到了余杭,河道上挤满了各色船只,有纲船、官船,还有大大小小的客船。
因等待停靠的船只太多,两个时辰后,张家的船方才靠了岸。
李、杨两位管事先带人下了船,各自分工,一个去租赁马车给老爷太太等人乘坐,一个去寻装货的太平车好将行李搬运回去。
又等了有半个时辰,杨管事的才来请各位主子下了船。
林老太太踏上码头那一刻,心里激动的很,感慨道:“终于回来了~”
晏书和李嬷嬷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均笑着回应着:“可不是吗,老太太。”
秦氏还有些晕乎乎的,此时被张嬷嬷给扶着,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上了马车,众人往城门口驶去,晏书掀开车帘一角,朝外望去。
官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远处的城门依然矗立在那里,只是有些地方似是被火烧过,黑黢黢的好大一片,可见当时战事有多么激烈。
晏书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知家里如今究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