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昨日孤枕而眠,好不容易熬到时辰起来了,就听春梅来报,大奶奶来请安。
秦氏心里不乐:“张嬷嬷,昨日不是让你和江氏说了,以后都不用来晨昏定省了吗?怎的又来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张嬷嬷小声道:“咱们不让大奶奶进屋,若是有人往大老爷跟前一说,到时候大老爷还以为您又要给大奶奶那一房难堪呢?”
“行吧,让江氏进来吧。”秦氏有些不耐烦。
不一会,晏书进到屋里,很是殷勤的帮着秦氏穿衣,吃早膳的时候又很眼力见的帮着她和家铭等人布菜。
等这些事情做完后,晏书请示秦氏:“太太,不知可还有其他事情吩咐,若是没有,那儿媳就回院里去了。”
“江氏,前些日子您辛苦了。以后就不用来我这里请安了。”
晏书连忙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启禀太太,晨昏定省是我这做媳妇该做的,怎能疏忽?”
秦氏又道:“那以后晚上你就不用来请安了。”
晏书赶紧行礼道:“谢太太体恤。”说罢就退出院子回去了。
回到院里,小兰不解的道:“姑娘,既然太太让您不用每日去请安了,为何您还要去?”
晏书道:“前些日子,太太苛待与我,若是传出去,我自是势弱的;旁人虽不好说太太的不是,可必定是同情与我的。可如今若是太太让我不去,我就借机不去,传到外人耳里,别人自是会说我是个不孝的。所以啊,我还得履行我这做儿媳的职责。”
小兰道:“那太太以后会不会还苛待你?”
晏书笑了:“昨日大厨房的管事娘子已经被处置了,可见我是有人撑腰的。那些个经年老仆心中自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难怪,今日就连我们这些个丫头的早膳都丰盛了不少。”
此时,秋叶将晏书的早膳端来了,那米粥浓稠的很,炊饼暄软,配的小咸菜都有了四小碟子,还切了颗蛋黄冒着黄澄澄油的咸鸭蛋,果然丰盛了不少。
晏书难得的美美的吃了顿早膳。
此时,春桃来报绣庄的人来了,说是家里的大少爷让她们过来给院里的人做新衣的。
晏书娇嗔道:“原来说的是请家里针线上的人来做衣裳的,怎的如今请了绣庄上的人来了?”
小兰打趣道:“那是姑爷欢喜姑娘您啊!”
晏书白了她一眼:“又胡说。”
绣庄里派了两位有经验的绣娘过来,她们捧着衣裳和花样子供晏书挑选。
晏书问道:“除了女子的衣裳样式,还有男子的吗?既然你们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我也想帮我家夫君做两件新衣。”
绣娘赶紧将男子的衣裳样式翻给她看。
晏书挑了半天方才定下款式和绣花样子。晏书给自己和家垚各选了两套,又给张氏和书杰选了一套。
绣娘给晏书量了尺寸,张氏、书杰、家垚的衣裳给的是尺寸。
晏书想了想,又给小兰、春桃、秋叶、喜儿、小山子、阿华、石头各做两套细布衣裳。
忙活了接近一个时辰,方才将事情忙好,那些个衣裳大概要十来天才能做好。
晏书道:“这几套衣裳麻烦您先给做好。”那几套衣裳指的是张氏、小兰和石头的衣裳,因为过些日子他们就要回家了。
晏书将给娘家人的做衣裳的银钱给付了,又让人赏了两个绣娘,嘱咐她们用心制衣,以后自是会经常光顾她们绣庄。
两位绣娘恭敬的应了。
家垚回到家里,听说晏书自己付了娘家人做衣裳的银钱,还有些责怪她:“我做女婿的给岳家做几套衣裳怎么了,怎的还要你付钱?”
晏书端来茶水:“你若是给全家都做新衣,我自是不会与您算的清楚。”
家垚接了过来:“你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
“小心无大错。”晏书又道:“上次我母亲说她想家去了,你让人去打听一下,如今准备的如何了?”
“我知道了,明日我就让阿华过去。”
“对了,如今我每日早上去给母亲请安,祖母那里也不能疏忽了,我就想着每日陪祖母说会子话。您看如何?”晏书征求家垚的意见。
“前些日子你是不得空,如今正好多去陪陪祖母,多替父亲尽尽孝。”
如今家垚两夫妻都忙得很,每日早膳家垚陪着祖母用完饭,方才就去外院读书。
晏书给秦氏请完安后,回院里吃罢早膳,又去陪林老太太;或是陪着说会子话,或是读书给她听,或是陪着逛花园子。
这日午时,家垚回来吃中饭,“夫人,早上的时候石头送了帖子过来,说是明日一早,岳母要来辞行。”
晏书有些惊讶:“这么快?”
家垚夹了一筷子炒莲藕到晏书的碗里,“听石头的意思,刚好有客船是往南巢方向的;三日后就出发,他们想跟着那艘船回去。”
晏书心有不舍,“还有半个多月就是中秋了,若是母亲能多呆些时日就好了。”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老太太应该歇好午觉醒了,晏书连忙去老太太那里禀报。
老太太将秦氏喊来了,让她备些土仪送给江家,“亲家母这一回乡,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明日的午膳备的丰盛些,就当是咱家为江家人送行了。”
翌日一早,张氏带着书杰前来,众人略坐了会子,老太太发话了,“好了,江氏,你领着你母亲去你院里说说话。”
晏书向老太太和太太道了谢,就领着母亲去了院里;家垚则带着书杰去外书房拜见张敬去了。
母女相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张氏握着晏书的手道:“张家虽富贵,可我看长辈们大多都是好的。只是秦氏那里,你要多加小心,虽是继母,可也是长辈。老太太一直都很关爱女婿,对他也很和善,你可要多孝敬她。此外,你要保重好身子,早日为女婿开枝散叶。”
晏书听到这里有些娇羞起来,“母亲~”
张氏笑了笑:“这有什么的!我知道你心气高,想法多,可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子嗣了。”
晏书扭捏道:“我知道的,母亲。”
“我虽回家了,可你兄弟还在这边读书,若真遇到了难事也可多与他说说。”张氏叮嘱道。
晏书安慰母亲:“您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做。”
两人又聊到了家里的田地等事宜,“母亲,临来这里前,我和书杰带着石头去过庄子上了,今年的田里的出息可以让石头去盯着办。若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多于和族里的长辈们商议。”晏书叮嘱道。
“我知道的。腊月里学里放假,你弟弟定是要回来过年的,到时候让他多去族里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这时候不靠着族里,靠谁呢?”张氏拍了拍晏书的手。
“小兰这些日子在我这里帮了不少忙,如今院里的丫鬟们经过调教也能帮我做些事情,以后让小兰还跟着服侍您。”
“那些个丫鬟可还忠心?”张氏还有些担忧。
“母亲放心,她们的身契都在我手里,且她们从父辈起就在家里伺候,自是忠于张家的。”晏书安慰道。
“你自小聪慧,自是有心数的。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啦,我知道了母亲。后日什么时候出发?到时候我和家垚前去送行。”
“辰时从家里走,巳时客船从码头出发。”
母女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小兰过来请张氏:“太太,姑娘,老太太那边来人请,说是要开宴了,请你们赶紧过去呢。”
母女二人手挽手往老太太院里去了,家垚和书杰则在外书房陪着张敬。
都是一家子人了,老太太没有太多的规矩,催促着大家赶紧入席吃饭。
饭菜丰盛的很,老太太热情的劝着张氏用菜,秦氏也不时的照顾一二,总之席间氛围好的很。
张氏走的时候小兰就跟着一起回去了,秋叶等人还不舍得很,小姐妹间还说了好一阵子话。
晏书赏了小兰一根银钗,谢谢她这些日子的辛劳。
午后,晏书让秋叶去绣庄问让先做的几套衣裳做好了没有?好在时间还算充裕,那几件衣裳都做好了。
晏书将衣裳拿起来细细的看了,只见给张氏做的那套衣裳是宝蓝色菊花绣样的上等苏缎褙子,做工精致。
小兰和石头的虽是细布衣裳,可也细细的做了。小兰的是衣裳是娟红的,衣襟上还用黄色的丝线绣了朵朵小花,煞是好看。石头的则是赭色的短衫。
晏书将衣裳给包好,准备后日送行的时候一并拿给母亲。
回去后,张氏开始带着小兰整理行李。
“这套文房四宝书杰你拿着,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你送给先生。这些个普通的纸墨,你留着用~” 秦氏送的节礼,张氏挑选了一小部分留给了书杰,其他的装箱带走。
后日一早,张家垚和晏书先是来到张氏等人暂住的地方,帮着收拾了一番,然后一起跟着前往码头。
晏书拿出做好的衣裳来,“这是让这边的绣庄给做的,你们带回去穿。”
说罢,又叮嘱石头和小兰要照顾好张氏,两人一一应了。
这次离别,母女二人还不知何才能再见,晏书很是不舍。
只听船家用那浑厚的声音喊道:“就要开船了,客官们赶紧上船喽~”
张氏依依不舍:“有小兰和石头陪着我,你们放心吧,快回去。”
小兰搀扶着张氏踩着踏板登上了船,客船开始扬帆起航。
客船渐渐远去,可晏书还站在岸边呆呆的看着。
家垚道:“我已经让人写信给花草行了,让他们多帮看着岳母他们;以后若是有机会,我陪你回娘家看看。”
晏书用手帕压了压眼角,哽咽的道:“女子嫁了人,想要出远门可不是件容易得事情,你可要记得你今日所说的话。”
书杰也上前说道:“再过几个月,学里放假,我就回家了,姐姐您不用担心。”
晏书回到张家,心情低落了两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