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晚膳后,家垚回到院里,心情有些不好。这些日子读书已经很努力了,可父亲说,若是想中举,还是两可之间。
小山子见自家少爷靠在躺椅上,不晓得在想着什么?于是端了杯茶水送了过来,“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被老爷骂了?”
家垚连忙坐起身来,“哎,父亲说我今日做的文章若是参加乡试,不一定能中?这书读的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小山子赶紧劝慰着:“少爷,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您可得坚持住啊!江姑娘还等着你中了举人,迎娶她过门呢。再说了,若您是举人身份,江姑娘在这内宅和族人面前底气也会足些。”
一想到晏书,家垚似是又有了些动力,“可不是吗?阖族上下以后她就得依靠我了。若是我不能让她体面,她又能靠谁呢?”
难得的,家垚今日读书读到亥时方才歇息。
小山子眼看着少爷挑灯夜读,心里感动的不得了。想当初大少爷每日里斗鸡遛狗的,没个正形,他和阿华不晓得被李管事的说了多少次;每次大少爷捅了娄子,受罚的就是他和阿华。
老太太和大老爷都说了,若是这次少爷能中举,他和阿华就能得二十两银子的赏钱,这可是两人以后娶媳妇成家的本钱啊。一想到这,可不就得守护好大少爷,伺候好大少爷,开导好大少爷,让他好好读书,务必明年乡试一举得中。
次日书杰来到小学堂,眼见家垚没有什么精神的趴在书案上发呆。
“张大哥,您昨日没休息好吗?怎的如此无精打采的?”
“书杰,为了考中举人,昨日我破天荒的学到亥时,可勤奋呢!你写信回家的时候定要着重将此事告知你姐姐。”
书杰心想,如此关键的时候,读书读到亥时不是应该的吗?怎的还要和姐姐说?后又转念一想,或许张大哥就是读书天赋高,无需努力就能读好书,念书念到亥时就应该很难得了吧。
“好的,张大哥,我记住了。”
此时,刘夫子进了学堂,只见他将文章发给两位学生。
家垚和书杰将各自的文章拿起来看,刘夫子在他们的文章上还写了点评。
刘夫子对他们的文章当场再次点评,当然张、江两位秀才公的文章是各有特点。
张家垚的文章辞藻华丽,破题喜欢剑走偏锋,若是遇到合胃口的考官可能会打个优,可若是遇到古板些的考官可能评分会低些。
书杰做文章讲究的是四平八稳,没有华丽的辞藻,文风精练,引经据典很是恰当,不足就是立意不够深。
家垚听了夫子的点评,课下赶紧将书杰的文章拿过来看了,确实写的不错。
“书杰,你文章做的还可以啊。这水平考进书院应该问题不大。”家垚一个劲的夸奖着。
书杰笑了笑:“若是进前二十有可能吗?”
家垚抓抓头,当初他考进去可是吊车尾的存在。排名前二十的才子写的文章是什么样的还真没见过。
眼见张大哥有些窘迫,书杰就请教了刘夫子:“夫子,以您既往的经验,您觉得我如今的水平,在参加书院考试的考生中能排到前二十吗?”
刘夫子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道:“每次参加书院考试的学子都有那两三百人;以你如今的水平只能算的上是中等水平,要想考进前二十还要苦读。”
书杰赶紧行了个大礼,“多谢夫子告知,我的此次提前来准备为的就是考进前二十,还请夫子不吝赐教。”
刘夫子领的是张家给到束修,可他也有怜才之心。再说了,听说这位江秀才可是家垚未来的小舅子,若是能通过提升书杰的才学激发家垚的好胜欲,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小山子也很好奇为何江公子明明年纪比少爷小,可文章做的并不比少爷差?
在阿华那里他得到了答案:“江公子十二个时辰,估计有八个时辰都在读书,每日都读到亥时方才休息,可比咱家公子勤奋多了。”
原来如此,小山子赶紧将此事告诉给家垚听。
“就为了能够减免学费,书杰竟然如此刻苦;难道我还不如比我小四岁的书杰?”
家垚暗暗发誓,为了明年能一举得中,为了晏书在张家的底气,这半年拼了。
如此,刘夫子眼看着自己的两位学生日夜苦读,相互讨教、比拼,那认真读书的劲头是一日比一日强。
林老太太也听说了,心疼的不得了,吩咐王嬷嬷每日翻着花样的做些核桃露、核桃糕、参汤什么的送到小学堂,给刘夫子,家垚和书杰好好补脑补气。
结果将两个大小伙子补得那读书的劲头更足了。
眼见着两人写的文章精进不少,张敬也高兴的很,赏了两人一人一支上好的湖笔以示鼓励。
休沐那日,家垚提前禀明了父亲和祖母,带着书杰前往庄子上练习骑射去了。
原本以为书杰真的在骑射方面是略懂皮毛,可实际一上手,那马骑得稳当的很,那箭术虽不能箭箭都射中靶心,可也没有脱靶的。
家垚奇道:“这就是你说的略懂皮毛?”
书杰很认真的说道:“是啊,你不知道教我骑射的梁小四大哥,箭箭都射中靶心,而且那箭头还能穿透草靶厉害的很。他的骑术也厉害,能在跑起来的马背上倒立。我只能骑马小跑,可是被他们嘲笑了一通。”
家垚心想这教导书杰的都是什么人?这么厉害。
家垚道:“你这水平,考评绝对能得良以上,若是你能箭箭射中靶心,定能得优。对了,上次你说是梁家小姐找的侍卫教你的骑术,那日我差点忘了问,那梁家小姐是你们县里副尉大人家的梁小姐吗?”
书杰道:“对的。梁小姐也厉害的很,那骑术一流,还能抓盗匪,等闲两三个壮汉都不是她的对手。”说罢又愁道,“你说她那么厉害,以后该说个什么样的人家啊?”
家垚心想,难怪书杰的骑射水平被吐槽,教他的可都是武艺不凡的军士,而且是打过西夏军的军士,那骑射水平能差吗?
张家,秦氏带着贴身嬷嬷和春梅去逛园子,这几日她有些气闷。
一开始她觉得江家人不过是寒门小户而已,定是没有什么能耐的。谁知,张敬对江书杰多有称赞,这就让秦氏有些犯嘀咕了,难道还真的让家垚寻了个有潜力的小舅子?
几人行到假山附近,就听见有小丫头在讨论江书杰。
“听说江秀才每日都来家里跟着大少爷一起读书?”
“真的吗?上次他来拜见老太太的时候我正好见过,年纪不大,人长得清秀的很。”那言语中还带着些羞涩。
“我也见到过,他还和我打招呼了呢。还向我行礼,为人谦逊的很呢。”
“前两日我送饭去老爷院里,听老爷说那江秀才勤奋刻苦,学问扎实的很呢。”
“我还听说,那位江秀才的姐姐好像就是大少爷看中的呢?”
“真的吗?你们说以后这大少奶奶会不会也是个谦虚有礼的人呢?”
实话实说,这宅子里每日无聊的很,突然来了位清秀少年,还是个会读书又谦逊有礼的,可不就成为这些个小丫头的闲聊的对象了吗?
秦氏听这些丫头的闲言闲语,心里很是不快,她看了春梅一眼,春梅会意,咳嗽了一声,然后从假山里走了出来:“你们这天天的在这里嚼舌根,宅子里的活计不用做了?还不赶紧散了?”
小丫头们一见发话的是秦氏跟前的人,赶紧行了一礼,然后就忙不慌的四散开来。
秦氏凉凉的说道:“没想到,这姓江的还蛮会收买人心的,自家姑娘还没嫁进来呢,让弟弟先来博一番好感。明日春梅你抽空去小学堂打探一二。”
春梅原来被秦氏派过去伺候梦婷就是为了帮着梦婷促成与家垚的婚事。
后来事没办成反倒被家垚扳回一城,不过好在她小心,没有被抓住实质的把柄,逃过一劫。后来梦婷归家,就又回了秦氏院里,加上她处处帮着秦氏,很得主子的欢心。
春梅领命:“前几日听闻老太太很是关心两位公子,隔三差五的让王嬷嬷做些好吃的、好喝的送过去。那明日咱们院里也送一盘点心以示关心。”
秦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就这么办吧。”
翌日,课间歇息的时候,春梅端着一盘茯苓饼代表秦氏前来探望张家垚和江书杰。
“夫子、大公子、江公子,我家夫人听闻这几日诸位教学读书很是辛苦,特让我送了点心来,请品尝一二。”
家垚道:“太太有心了,点心就放在这里吧。”
春梅抬眼看了书杰两眼,虽不比大公子俊朗潇洒,可也是清秀温润的模样,怪不得那些个小丫头们昨日里聚在一处谈论这位江公子,只是不知道那只闻其名的江姑娘是什么样的人物?
春梅又向刘夫子行了一礼:“我家夫人临行前还吩咐我,江公子远来是客,这次来学堂里读书还劳烦夫子操心了。”
刘夫子一直是个笑模样,没有在意春梅所说的书杰‘远来是客这话’:“两位公子这些日子文章做的愈发好了,我身为夫子,操些心是应该的。”
春梅又寒暄了几句,就行礼告辞了。
家垚冲着春梅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书杰,我告诉你,这个叫春梅的你可得小心点,当初就是她帮着秦家姑娘日日来骚扰我。”
秦家姑娘的事情,当初家垚写在信里告诉了书杰。这来龙去脉,书杰心里清楚的很。
“张大哥,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我每日就在这小学堂里,吃罢午膳就走,坚决不给那些黑心的人害我的机会。”
“咳咳咳”,刘夫子清了清嗓子,“好了,歇息的差不多了,咱们继续上课。”
那一盘茯苓饼课后被小山子拿出去给外院其他小厮给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