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有些不好意思,“江老爷以前不是教过那郑秀才读书吗?逢年过节的时候,郑家总会送些点心、腊肉什么的去您家里,江老爷推却不过也就收了。后来江老爷吩咐我家老头子送些瓜果蔬菜活鸡活鸭什么的给那郑家。有时候东西多,老头子就带着我一起过去,一来二去的就和郑家人熟悉了。”
晏书好奇心起:“婶子,那你知道那郑家人来干什么?”
李婶看看四周,神神秘秘的凑到晏书跟前道:“姑娘,那郑家人没有来庄子上,只是向附近的人打听来着。问咱家庄子有多少地?一年出息多少粮食?那鸡鸭鹅有几只?猪牛有几头?”
晏书没明白这郑家的悄摸摸的来打探这些作甚?
李婶见晏书有些呆愣的模样,心里有些着急,别看这读书人识文断字的,可是怎么都有些傻里傻气的。
李婶一拍巴掌,急道:“我的好姑娘,这还不清楚?那郑家的是在摸咱江家的家底呢?”
李婶觉得自己的嗓门有些大,赶紧压低了声音:“姑娘,咱家和郑家是不是定了亲,但那聘礼和陪嫁是不是还没商定好?他们来打探就是想看咱江家到底能陪多少嫁妆?说来,姑娘您今日不过来,我也准备和老头子明日去县里将这事告诉江太太的。”
晏书心想,原来如此。“婶子,让您费心了,您今天说的这事千万别告诉别人,我自有计较。”
李婶子道:“姑娘您放心,咱们李家自上一代起就在江家讨饭吃,自是忠心耿耿。那郑家就在隔壁镇上住着,离咱庄子也不远,现在地里也清闲,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就说,包管办的妥妥当当的。”
晏书觉得郑家这行为不够敞亮,必有蹊跷。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家来人打探,我也可以让人去打探他们家。
拿定主意后,晏书从荷包里拿出一角碎银,塞到李婶手中,“李婶,那就劳动您看看让谁去郑家附近打探一下,看为何他家如此急切的想知道我家的情况?这些银子先做花用。”
李婶赶紧道:“不过是跑个腿的事情,哪里还要姑娘您给银子。”
晏书笑笑:“出门办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打探消息最起码也要请人喝个茶,吃个饼不是~这钱该花。”
李婶道:“那就多谢姑娘了。到时候我就让我家三小子去,他机灵些。”
晏书道:“那就劳烦婶子了。”
片刻后,书杰和李叔从里长那里回来了。
书杰见到姐姐:“里长伯伯人怪和善的,本来要留我吃饭呢,可我还在孝期,就婉拒了。”
晏书赞道:“书杰你做的对,我想里长也是能够理解的。”
晏书请李叔、李婶坐下,向他们请教了不少关于农事上的事情,李叔也恭敬的一一回答。书杰坐在一旁认真的听着。
李叔又将庄子上的账册拿了出来:“这是庄子上的账册,请姑娘带回去拿给太太。另外,今年收的粮食还放在谷仓里,原本老爷是想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卖个好价钱的,只是现在这情况,到底怎么处置还要请太太示下。”
晏书点点头道:“李叔说的是,等我回去,我就和母亲说,看怎么办,等有了结果在告知一二。”
因还在孝期,晏书姐弟在庄子上就着咸菜吃了碗素面。临走前,晏书道:“下个月我再领着书杰过来,这段时间还要劳烦李叔您了。”
李叔此时流露出一丝愧意来:“哎,是我没有照顾好老爷~”
晏书红了眼圈,看着李叔瘦削布满皱纹的脸庞,轻轻的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或许这就是命吧~”说完乘着驴车走了。
又是一路颠簸,晏书姐弟回到县里。下车后,那赶车的车夫道:“姑娘,承惠一百文钱~”
晏书愣了一下,“这位大叔,来回一趟这么贵?”
那车夫道:“江姑娘您可不能这么说,以前江举人租我这驴车也是这个价钱,我可是童叟无欺。如果想要便宜,您可以和别人同坐那牛车,只是慢些,人多些,少不得还要劳动您多走些路。”
晏书觉得有些心痛,只得付了车钱,又谢了赶车的大哥,方叩起门来。
开门的是张氏,晏书看到院子石桌上还没来的及收拾的绣筐,知道母亲又在不眠不休的开始绣花。
晏书看着张氏,嗔怪道:“母亲,不是和您说了吗?每天最多只能绣两个时辰,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您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那光线也不充足~”
张氏就像那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讨好道:“前两日绣的那几方帕子,你不是说绣坊很满意吗。只是那绣帕挣得银子太少了,我就想着在练练手,到时候绣些小摆件、小屏风什么的,那价钱也高些。”
晏书有些心疼母亲,“明日我就去书铺子看看有没有抄书的活计。”
书杰在一旁搭腔道:“姐姐,我也帮您抄书吧。”
晏书笑道:“行了,你还是好好读书吧,过几年考个秀才回来才是正事。”
书杰吭哧吭哧的想了会,就进屋读书去了。
张氏拉着晏书回到前厅,“今日去庄子上看了你觉得如何?”
晏书道:“嗯,庄子被李叔他们打理的很好,我又请李叔带着书杰去拜访里长,一切都很妥当,请母亲放心。另外,李叔将今年的账册让我带回来了,说要请您过目!还有,原本今年打的粮食是准备明年开春的时候卖的,李叔让我问您是不是还按这时间卖?”
张氏道:“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那就还是明年再卖吧。还有其他事情吗?”
晏书道:“没有了。”
那郑家偷偷摸摸去庄子的事情,晏书不准备告诉张氏,等三壮打探清楚了再说。
过了两日,快到午时,有人敲门,晏书开门一看,原来是三壮。
三壮急吼吼的道:“姑娘,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
张氏听到动静:“晏书,是谁来了。”
晏书赶紧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母亲,是有人找我有事,我出去下,马上就回来。”
张氏嘟囔着:“过一会都要吃中饭了,你要快些回来。”
晏书道:“知道了。”然后赶紧领着三壮去那食铺子里去了。
两人去那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小二上来问:“客官吃什么?”
晏书道:“先上壶茶,一会再点。”
待小二走了,三壮急急的低声说道:“姑娘,那郑家的真不是东西?”
晏书心里一沉:“怎么回事?”
三壮道:“这两日我寻摸了半天,才和他家负责采买的小厮搭上话。那小厮酒后吐真言,透露了我个消息,原来,郑家偷偷的又和隔壁县一个朱姓的富户家议亲呢?听说若那亲事成了,对方要陪嫁一百亩田和五十两银子。我娘让我一大早就赶来告诉你,让姑娘您心里有个准备。”
晏书心里乱乱的,只能假装镇定的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这快到晌午了,你就在这铺子里吃点东西再回去吧。小二,上十个炊饼,一碟子咸菜,一份炖肉。”说罢将钱给付了。
三壮道:“姑娘,您给的银子还没有花完呢。”
晏书勉强笑道:“让你帮着办事,哪能让你花钱。我出来有一会了,就先回去了。”
三壮赶紧站起来,面带关切之色,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晏书笑了笑,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