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苏檀有办法后,闻老太也不着急了,听说她还要顶风冒雪的出门一趟时,甚至主动帮她张罗。
亏得搬来时把没舍得扔的旧被单也带上了,闻老太又回屋翻了个更厚的,苏檀恨声道:“难道家里就没件蓑衣吗?”
闻老太颤颤巍巍地把旧被单递过去,“没……价贵,没舍得买。”
“不行,等雪小点就出去买。”苏檀想了又想,在当乞丐和被冻死之间,她果断选了前者。
只是披上被单后,这模样还不如乞丐。
闻老太怕她嫌弃,重重点头道:“等不下雪了我就去买,买最好的。”
人出了门,闻老太才悄悄松了口气,曹月华过来嘀咕道:“老嫂嫂,你个当婆婆的还怕儿媳妇不成?”
“谁怕了,我不怕她。”闻老太耸了耸肩,触及到仨大孙子的视线,她瞬间又耷拉下来。
也不是怕吧……话说回来,真的就有这么明显吗?
明显不明显的苏檀肯定是不知道的,连着出了两趟门,她这会儿鞋袜全湿,恨不得就地脱了甩出两丈远。
磨磨唧唧走到县学门口,冰冷的鞋袜仿佛贴在脚上了似的,冻的一点直觉都没了。
她朝手心哈了口气,解下旧被单抱在怀里,抬脚往县学大门走去。
今天守门的是贺强,天可怜见,这大小子还认得她。
尽管哆嗦成孙子了,还是扯起个笑脸问道:“苏娘子咋来了?”
苏檀笑吟吟摸了一把铜板塞过去,“我找人,找袁骛袁公子。”
贺强缩在袖子里的手掂了掂重量,态度更加好了,“再过一刻钟就是课休了,我进去等着,要是能传上话就传,要是传不上就只能等下学了。”
苏檀知道这个理儿,道了声谢挥手让他快去。
守门的共有两人,另一人苏檀不怎么熟悉,但也曾在她摊子上吃过饭的。她微微点头致意,谢绝对方请她进去略坐的好意,固执地等在县学大门外。
好在那门子也没强求,推开小门瞧见里头没人,飞快跃过门槛窜进小房间给苏檀倒了杯热茶端出来。
瞧瞧,这就是人脉广的好处,要不是她提前打过关系,别说请人传话了,就是连杯热水都是妄想。
苏檀又谢了一句,端着茶杯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慢慢喝。
不过才喝了一半,一阵急促地脚步身从门里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男声:“哪呢?人在哪呢?”
给苏檀倒水的门子指了指苏檀的方向,袁骛大步走过来,“听门子说你找我?可是有新菜出来了?”
苏檀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您心里是只记挂着吃了是么?
“新菜是有,但这大雪天你也不好过去啊。”苏檀把手里的杯子还给贺强,跟袁骛道:“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来着。”
袁骛一听是有事求他,那副很久没有活动的侠义心肠又开始动起来,拍着胸脯道:“你说,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苏檀拢了下碎发,正色道:“早起不是下了场大雪么,我听人说粮食涨价了,想去买些却发现粮铺不给卖粮了,我想着你家这不是……看能不能……”
她没把话说得太清楚,顿了下,她又十分正经道:“我这么想也不是为了我们自己,主要是怕你们吃不上饭,你想啊,县学饭菜那么难吃,我这要是再因为没粮开不了张,那你们吃啥喝啥呢,对不对?”
好像是有点道理啊,袁骛琢磨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但以他的脑子确实是想不出哪里不对,遂道:“行,我回去跟我祖母说一声,请她老人家出面帮忙。”
“那可太好了,那就先谢过袁公子了。”苏檀心里是真开心,别问她为什么不直接找袁老夫人帮忙。
因为她拿不准袁老夫人目前对她的态度,毕竟说有交情也只是几道菜的交情,她不敢用这点交情去换粮食,或者是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因为这点交情帮忙。
袁骛出马就不一定了,他可是他祖母的好大孙呐,他说话指定管用。
时间一到,袁骛接着回去上课,苏檀则顶着冷风站在县学外跟贺强搭了几句话,怒骂了一顿贼老天,维护好关系才急匆匆往回走。
这场雪直到晚上都没停,晚市自然也没什么人,苏檀囫囵做了顿饭,一家人围着桌子吃了,就又跟望夫石似的守在门口,盼着能有人来光顾。
但事实就是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别说人了,但凡是个会动的活物都早早找地方猫着去了。
闻老太里外看看,长叹口气道:“也不知道这雪得下多久哦。”
苏檀无语回答:“管他下多久,又没让你站野地里淋,你怕啥?”
曹月华拢了下衣裳,也是一阵唉声叹气,“地里还有冬麦呢,可别给冻死了,这要是一下子冻完了,明年的收成都是问题。”
她顿了下,转过头跟闻老太搭话:“幸亏你们没种冬麦,不然这回也回不去,可不得担心死。”
闻老太不担心冬麦不冬麦的,横竖她家没种,她担心粮价涨了,粮铺又不给出售,回头库房那点存粮吃完了可咋办。
想着想着,老太太又长吁短叹起来。
苏檀听得烦躁,干脆洗洗回屋躺下。
其实不光老太太,她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袁同学能不能帮成这个忙,要是不行的话,那她也得琢磨点去抢点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