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呢?加西亚怎么样?”
国王目光转移,看着和梵岐脸色无差的加西亚轻声问道。
医者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谁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国王将医者们的反应收入眼中,意识到加西亚的情况可能远比他想象的糟糕,脚步踉跄后退。
他指着加西亚身边的守护骑士,厉声道:“你来说,加西亚怎么了?”
骑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加西亚又立刻移开视线,语气沉重:“加西亚殿下被流民的弓箭射中心脏,当场身亡了。”
国王老年痛失亲子,大脑一时供应不及、呼吸不畅。
王后扶着国王,温慈的脸上布满忧惧。
“斯兰,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带你父亲回去休息。”
医者们松了口气,生怕国王治罪他们。
加西亚殿下死亡,殿中却没有多少人是真实的悲伤。
除了被加西亚天真外表蒙蔽的人民,王宫中无人不知加西亚殿下的真实性格。
时不时就被传召给加西亚殿下的侍从治伤的医者们更是了解加西亚的暴戾本性。
斯兰将殿中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这场人为制造的混乱,他早有预料。
意料之外的是,没想到加西亚这么沉不住气。
动手的时间比他想的要早很多。
除此之外,加西亚大胆到调动大量人手在街道上公然对付他,也是他没想到的。
或者说,他有过预感。
只是稍稍创造了一个机会,加西亚便上赶着往里钻。
多行不义必自毙。
斯兰看向怀中人。
东方的书籍里果然充满智慧。
东方人更是“狡诈”。
“晕倒”的梵岐感受到来自上方的注视,心头微动,下巴朝人怀中深处埋了埋。
突然,梵岐大脑一痛,毫无预兆地晕厥过去。
再次醒来,时间线竟回到两个小时前,一行人刚出斗兽场的时候。
联想到什么,梵岐脸色一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就像旁观者一样,见证背后主使制造流民混乱进行刺杀的全过程。
没有他的帮助,斯兰应付的无比吃力。
梵岐想大声提醒斯兰,让他提防暗箭。
混乱中射出的一箭才是中伤他的关键。
可梵岐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束缚,反而在随从的裹挟下,离斯兰越来越远。
混乱中一支箭羽从高处射出。
这次,梵岐在第三视角看得格外清楚。
那支箭,正是来自加西亚。
瞳孔的微小世界里,梵岐看到,那只箭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穿毫无防备的斯兰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眼睛,梵岐再次没了意识。
猛地睁眼,入目是白的晃眼的穹顶。
熟悉的额装饰,是斯兰宫殿的客房。
梵岐猛地掀开被子,直奔斯兰所在的房间。
可跑到门前,梵岐却不敢推门进去。
害怕猜测被验证。
这代表着,即使他身在其中,也无法参与历史。
只能作为一个观影者,被故事中的人物所影响、被人物的情绪所感染,却只能无力观望、被动起伏。
这种无力感,自梵岐寻找记忆以来从未出现过。
恐慌、后怕、无能为力……
失去力量后,全部涌了上来。
佣人从里面打开门,被蹲在门口的梵岐吓得躲闪不及,将手中的瓷盆丢了出去。
瓷器碎裂,血腥味弥漫在整条走廊。
梵岐抓住佣人,张张口,哑声吐出几个字:“斯兰…殿下…还好吗?”
佣人被东方使者压抑的情绪弄得摸不着头脑,还是诚恳回答道:“上帝保佑,斯兰殿下只是受了点轻伤。倒是可怜的加西亚殿下,医者大人也无法将加西亚殿下的生命从死神手里夺回来呢……”
梵岐松了手,情绪好转。
原来不是阿宋出事!
可他明明看见,从高处射来的箭羽射穿了阿宋的胸膛。
梵岐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一幕也不是他的噩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难道他的行为还是改变了历史发展的轨迹?
回想自己拉弓阻挡箭羽射向斯兰并且成功的事实,梵岐猛地站起身。
也许可以?
斯兰坐在美玉雕饰的长椅上,观察着东方使者奇怪的举动。
在看到梵岐听见佣人说他没出事后由忧转喜的表情,眼底闪过未知名的情绪。
搭在椅子上的手下意识揉捏装饰的白玉,不知道思索什么。
斯兰点了点额头,原本那支暗箭他是躲不开的,可胸口的墨玉给了他缓冲的机会,所以他只受了一点轻伤。
将墨玉拿出在手中把玩,油亮的光面显示出主人对它的爱惜。
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墨玉,硬度竟超过寒铁,挡住了高速射来的箭羽,表面丝毫未损。
梵岐没有进去。
两人隔着一扇门,脑海中都是对方的模样。
加西亚殿下去世,原本身体康健的国王一夜之间步入暮年,身体每况愈下,竟卧床难起。
王后照顾着老国王,将国事交给斯兰殿下打理。
一月后,笼罩在王国上空的灰色雾霭散去。
斯兰殿下继位,众望所归。
宝马香车,街市游行,人民脸上无不带着笑颜欢呼。
科维利王国国土面积狭长,几乎是沿着海岸线从北至南贯穿。
王国的首都偏北方,是一座临海城市。
每到夜晚,市民们都喜欢在海岸的沙滩上举行篝火晚会,庆祝自由与新生。
与科维利王国相邻的国家很多,他们都是联盟的属国。
即位仪式过后,便是联盟的大选。
在十三个属国中选出一位联盟首领,应对亚图斯特帝国和蒙赞帝国的压制,是所有具有继承人资格的王室成员和选民共同的目标。
“大人,您改变想法了?”
在科维利王国待了三个月,使者团早已将王国的风情收集的差不多,正要出发赶往下一个国家。
临行,钦差前来拜别,却被梵岐告知他也会随使者团一起前往下一个国家。
梵岐点头,“不是改变主意。使者团和科维利王国的车队一起,多一层安全保障。”
话落,钦差也想起曾在一个不知名小国的南海岸遇到海盗抢劫的情况,既然目的地相同,多一些人确实多些保障。
和使者团交代完,梵岐熟练地溜进斯兰的书房。
虽然斯兰已经继位国王,但宫殿仍是从前那座。
熟悉的身影出现,斯兰抬眼复又低下,神情毫无波澜,像是习惯了一般。
只是手中停了好久的书终于翻了一页。
“梵岐阁下不随同车队一起吗?”
使者团不日将前往别的国家采集民俗风情,这是他早就收到的消息。
而梵岐作为东方的使者、船队的船长,也会跟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