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阳台上，她拿着手机在搜着今天的新闻报道。
    这件事影响很大，因为是下班高峰期，所以车辆特别多，而且公交车上也有不少人，有很多人当场死亡，还有很多人正在医院抢救。
    她看着那些文字，手越来越抖。
    她的小姨和小姨夫是那么年轻，小轩还那么幼小，怎么就会发生这种事呢？
    看到最后她已经不忍心再看，把头抵在纸板上，她垂眸看着地板，轻轻叹了口气。
    在那坐了有一会，沈远扬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她连忙接下，压低着声音说：“爸爸。”
    沈远扬的声音很沉重：“西西，小轩睡了没？”
    “睡着了，爸爸，小姨和小姨夫怎么样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西西，”沈远扬的语气很严肃，“爸爸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对你打击比较大，但是爸爸妈妈不在，你就是家里的大人，你可以帮爸爸妈妈分忧吗？”
    西柚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但顾虑到屋内睡觉的小轩，她逼自己控制着音量，“我可以的，爸爸。”
    “你小姨夫是个好丈夫，他用他的身体护住了你小姨……”
    西柚心里的弦彻底断了。
    她捂住自己的嘴，可那断断续续的哭声还是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沈远扬也心有不忍，可他必须把话讲完：“你小姨现在还在病房抢救，爸爸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西西可以帮爸爸好好照顾小轩吗？”
    “……可以的，爸爸。”
    西柚在阳台哭了好一会，她伸出手，借着月光看见了她干净的十指，可她一个恍惚下，面前好像出现一个断了气的身影，其实她已经不害怕了，可她仍旧止不住地颤抖。
    她的世界，再一次出现生存与死亡这个人生命题。
    她脑海里闪过很多，有沈老爷在庭院里跟她说的那些话，也有许思媛自己对生命的看法，还有很多副面孔，这些都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飘过，最终在于文的脸上停下来。
    那个夜晚，他的脸隐在黑暗中，远处微弱的路灯没有让她看清他的表情，她只依稀看见他的眼睛，深沉如海。
    他一字一句，告诉她：“生命，是痛苦的时候很想死去，痛过之后又迫切想活着的一个过程。”
    忆及前些天她听到的声响，之前她并不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句话，现在却是顿悟了。
    静默了会，她慢慢把纸板揭开。
    即使她已经知道隔壁的小鱼同志是于文，在看到他的时候，她还是会愣上几秒。
    霁月光风的少年郎早已在岁月的长河中走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成熟清冷的青年。
    他只穿着单薄的衣服，手虚撑在平台上，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风景。
    他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身上染着凉意，就连听到动静下意识看过来的眼神，都是薄凉的。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嘴角带笑，但在看到她的时候眼神还是柔和下来，他说：“你哭了很久，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西柚感觉这么多年的等待好像看到了尽头，她离终点只差了最后一步。
    心里有个想法即将破土而出。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水，因为刚刚哭过，所以说话的时候带着委屈的哭腔，被她这么看着，于文承认，这一次他无法回避她的问题。
    “你去哪了？”她委屈巴巴地开口。
    “治病。”
    于文看她泪眼朦胧，心抽痛得厉害，“对不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新一轮的眼泪再次涌出来，没过西柚的眼眶，她用手背擦着，可是眼泪就像是泉水一样，无论她怎么擦，她的视线都还是朦胧的。
    她觉得狼狈极了。
    于文的声音好像沉进了夜色里，带着诱惑人的意味，“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好吗？”
    西柚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怕自己在阳台说话会吵醒小轩，所以她走出房间，抽抽嗒嗒地打开了门。
    铁门吱呀响起，声控灯亮了起来，于文的身影变得清晰，他静静地看着她，向前迈了一步，就把她纳入了自己的领域中。
    他的手并不温暖，贴在她脸上像冰山遇到了火焰，他轻轻擦着她的眼泪，喷洒出来的鼻息打在她的脸上，他温声问着：“怎么了？”
    在他平静的语气下，她的委屈在那一刻到达了顶峰。
    这些天的烦心事，她都一股脑地倾诉了出来。
    于文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手心里已满是水渍。
    他慢慢收紧十指，将那股潮湿锁在手心。
    这一次，他不想做五年前的那个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