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排排站着，王逸林趁着陈教官转身操练的功夫低声问西柚：“是你跟着我们？”
    “不是。”
    她矢口否认。
    谁会承认啊？她与他们并不相熟，只是班上打过几次照面的同学，要是承认的话不就证明自己动机不纯了吗？普通同学谁没事跟踪别人啊。
    “真的不是？”
    “不是。”西柚咬死了不承认。
    这边还在追问，陈教官立刻转身吼道：“四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闲话？去了一趟后山就能耐了是吧？”
    王逸林瞬间止声。
    西柚沉默地闭上眼睛。
    她隐约还能听到王逸林从喉咙深处蹦出来的一声冷笑。
    她因着见到了萤火虫，所以心情大好，没有举报他们，而是说自己在宿舍睡过头了才来晚了。
    陈教官一早就拜托人查过监控，所以对他们的举动了如指掌，秉着秋后算账的原则，他让她原地站军姿，准备等人齐了再训，结果他们这么不老实，站军姿都有话聊。
    当天晚上解散后，他们四人被留下来绕着训练场跑了5圈，训练场几乎是一整个足球场这么大，西柚甚至怀疑这比足球场还大。
    她跑完直接像一滩泥一样瘫坐在了地上，被王逸林生拉硬拽拖起来，说坐着对心脏不好。
    目的不同却齐齐受罚，这件事成了他们结识的契机，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就这么成了一辈子的好朋友。
    等西柚收拾好已经不早了，在宿舍里她甚至能听到风雨操场里的麦克风声。
    宿舍没有吹风筒，她便在头上搭了条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宿舍，准备在走廊那看看楼下有没有于文。
    这栋楼的人几乎在操场开会，周围静悄悄的，楼下只晕着从训练场打过来的灯光。
    从楼上看下去，树影斑驳，月光沉静如水，有一高挑清瘦的身影站在亮光底下，西柚只看了一眼，心神就悉数被掠去。
    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她只能隐约看到他的大概轮廓，可偏偏就是这种朦胧感最要命。
    是镜中花，是水中月。
    是不可得。
    是被束之高阁的神明。
    西柚套条外套走下去，踢踏着双拖鞋，鞋子敲打地面的声音在楼道里特别明显，她刚走到楼下，于文似有所感，抬头看过来。
    她擦头发的手一顿，看着自己这身随意的衣服，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楼换掉，可于文已经朝她走过来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
    西柚生硬地问了句：“你等了多久了？”
    于文在她面前停下，看了眼她湿漉漉还滴着水的头发，又看了眼她脚底的拖鞋，轻轻摇头，说：“刚到，是我来早了。”
    “哦……”
    西柚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趾头。
    “你们宿舍没有吹风筒，去我那吧，晚上温度低，你别吹感冒了。”
    西柚点头，乖乖地跟在于文身后，没走一会她突然想起陈教官说的话，扭头看了看四周，问：“教官不让我乱走，我这样会不会被抓住？”
    于文笑了笑，轻声说：“不会的。”
    西柚手抓着毛巾，“我相信你哦。”
    “好。”
    西柚一进去就直奔自己的手机，于文拿出吹风筒插好让她过来，她应了几声，但就是没动作。
    于文叫了几次无果，走进房间抓人，西柚听到脚步声连忙站了起来往外走，于文无奈地看着她，她笑着说：“嘻嘻，我来了嘛。”
    于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西柚则在另一头吹头发。
    她的头发又长了些，完全吹干得好大功夫，所以她只简单吹到头发没再滴水就结束了。
    于文闻声抬头看去，蹙眉，“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了？”
    她把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擦了擦发根，坐下来就要拿手机，说：“过会就会干了。”
    于文先她一步把茶几上的手机拿走，西柚拉着脸看他，这会是要坐不坐的，屁股就悬在沙发上方。
    和于文对视了几秒后，她咬牙站了起来，重新拿起吹风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忍！
    西柚好不容易把头发吹干，她才从于文手里拿回了手机。
    她瞪了于文一眼，拿着手机坐下。
    两人分别占了两处沙发，西柚久别手机，现在恨不得徜徉在手机的海洋里，可胳膊拿久了手机就会发抖，她看一会就得换一只手拿手机，没一会她就烦了，喊着于文：“于文你过来帮帮我。”
    于文走过来。
    她伸出左手，把手机放在膝盖上，用右手划着屏幕。
    “帮我按一下。”
    于文失笑。
    她果然是不会乖乖让他按，除非她自愿。
    而能让她自愿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觉得这耽误她玩手机了。
    西柚享受着于文的服务，抽空问于文：“于文你明天会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他来的时候都没坐班车，走的时候会坐吗？
    于文想起了班群里的视频，眸光一沉，轻轻点头，“嗯，帮我留个座好吗？”
    西柚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吧，我就算是站着也会给你整个座的。”
    于文笑了笑，没说话，只静静地帮她揉着。
    西柚玩着手机，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扭过头看向于文，贼兮兮地说：“嘿嘿，于文，我跟你讲噢。”
    她停顿了下，在等于文的回应。
    她一直这样，他不接她话茬她就不肯继续说，甚至还会不开心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听她讲话，独断得很，但偏偏于文喜欢得紧。
    于文于是笑着应下来：“嗯，你说吧。”
    西柚这才继续说下去：“我刚刚在宿舍的时候，张里美过来跟我说她明天想和大狗坐一起，请我帮忙撮合一下。”
    于文完全不记得张里美这个人做了什么，于是挑眉问：“为什么？”
    西柚恨铁不成钢地揪他的头发，“哪有为什么啊？她喜欢大狗啊，上次平白冷暴力我，还有刻意去偶遇大狗结果把大狗烫伤了，都是因为想跟他认识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于文吃痛，揉着自己被揪痛的头发，颇有些可怜的意味看她，西柚于是心虚地摸了摸他的头。
    “你会帮她吗？”
    西柚没摇头，也没点头，她撑着下巴在思考，于文看出了这件事的难办，于是道：“泽言对她是什么态度呢？你有问过吗？”
    西柚看着于文，缓缓摇头。
    于文无奈，还是建议道：“你尽量不要参与进这些事情里面去，人心复杂，难保日后不会怨恨你。”
    西柚微张着嘴，一脸苦恼，问：“那我要怎么做？我在宿舍的时候没答应她，但是也没拒绝她，只说了看情况。”
    于文微笑，“泽言如果没上车，不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吗？”
    西柚看着于文的脸，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