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
    苏漾和霍域来的时候。
    墓前也有一束新鲜的玫瑰。
    不知道是谁，也来祭拜了她妈妈。
    宫钦钦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容颜永远停留在了四十岁的时候。
    “素素，我和漾漾来看你了。”
    宫钦钦将她们带来的那束玫瑰也放下。
    两束玫瑰摆在一起。
    她听苏漾说过，宫素素离世之前的情况。
    她病的有多严重。
    每天都在经历什么样的煎熬。
    光是听着，他都觉得揪心的疼。
    如果是在宫家，就是换肾，也是有这个条件的。
    怎么可能让她遭受这样的痛苦。
    这是她们全家最宠爱的妹妹。
    不过还好，现在找回了苏漾。
    宫素素泉下有知，心中也会慰藉吧。
    苏漾跪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温柔含笑的女人。
    她心中轻声道：妈妈，我找到舅舅、姨妈、外公，还有哥哥了。妈妈，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你也想要我回宫家吗？
    妈妈，您在爸爸家这些年，是因为我才留下的吗？
    是我害了你的安稳生活吗？
    妈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才是幸福。为什么我现在明明什么都拥有了，可我的心里面还是好痛。
    妈妈，再爱我一次好不好，再教一教我，怎么去爱人，好不好？
    苏漾心中太多话，是没有办法对宫家的人，对霍域，对沈行之说出来的。
    她只能对着墓碑去倾诉，如果妈妈泉下有知，今晚会不会到她的梦里面来，为她一一解答。
    苏漾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尽管，理智会告诉她，只是一个美好的寄愿。
    苏漾静静陪了妈妈一会儿，一行人才离开。
    下山路上，迎面遇上看守墓园的守陵人。他认得苏漾似得，叫了她一声。
    “苏家姑娘，你来给你妈上坟啊。”
    苏漾觉得自己应当是不认识这个人的，但对方都同她打招呼了。
    苏漾回应了一句：“大爷，谢谢您这些年替我照料我妈妈的墓。”
    守陵人遥遥看了一眼宫素素的墓碑，面前那束似火如荼的红玫瑰，笑了下：“听你爸爸说，这些年你都在外面打拼，一个人很不容易。”
    “你妈的墓，你爸每天早上都会来擦一遍，玫瑰也是他摘的。”
    “我爸？”苏漾觉得不可思议。
    她想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想过她那个嗜赌如命的混子父亲。
    当年，妈妈在病床上垂危之际，想的就是见他最后一面，可那时候他在哪里！
    他赌输了！
    妈妈头七未过，他就想拉苏漾去给洗浴城的老板，抵赌债。
    这样的男人，还会有心？还会来给妈妈上坟？
    简直天大的笑话！
    苏漾眼睛泛红，于她而言，这话只觉得搞笑。
    怎么会是苏成金，怎么可能是他……
    守陵人见苏漾表情不对，本还有些话，也不好再继续开口。
    他有所听闻，苏家姑娘和她父亲关系不好。
    霍域及时出声：“漾漾。”
    他边说着，脱了外套披在苏漾身上。
    寒风凌冽，吹得她单薄的身子凉的像是一块冰。
    苏漾缓过神来，落在霍域脸上，眸光里却是迷茫。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些话谁真谁假。
    霍域心底一颤。
    曾经，他也看到过一次，苏漾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就那一次……
    霍域生命中只剩下遗憾。
    他哽的几乎窒息。
    “漾漾……”霍域声音颤抖。
    他一把搂过苏漾，将小女人的身体糅在自己怀里。
    如果可以，他想替苏漾承受这一切。
    霍域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温柔又温柔的低语：
    “漾漾，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有我在，我会一直一直一直都在。”
    “不管什么事情……”
    他眸光里面是热忱，是能把苏漾所有迷茫都揉碎的依靠。
    他说——
    “漾漾，依赖我，好不好？”
    苏漾眸子里面出现了一点微不可闻的星光，稍纵即逝。
    她又垂下目光，轻轻开口：“我想去见苏成金。”
    苏成金的工作是沈行之帮忙安排的。
    在一个高档小区里面当保安。
    薪水不算很多，一个月也有一万出头，只要他不去赌博，这些钱能让他在蝶城生活的很好。
    霍域陪着苏漾去找他。
    但在之前，他们先去养老院看望了奶奶。
    小老太在养老院的生活过得也算是丰富多彩。
    整个人容光焕发，见了苏漾和霍域，欢喜的不得了。
    小老太拉着苏漾的手，笑的皱纹都堆在一起，小声凑到苏漾耳边：“漾漾，你这算是带孙女婿来见我了吗？”
    苏漾脸颊红了半边，她飞快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霍域。
    低声嗔语：“奶奶，没有的事。”
    “霍域他只是……”
    苏漾话到一半，没了下文。
    只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心里面的那杆天秤，是否还能保持公平……苏漾已经不想再去追究。
    她慌忙改了话头，“奶奶，我们这次过来，是想接你一起去京城。”
    话刚说完，小老太变了脸色。
    “好端端的，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好的，你们在京城一个个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我去了，不是给你们添乱嘛。”
    她撇了脸，显然是不想和苏漾走的。
    苏漾默了默，低敛的眸子里面有些私心，不敢对上奶奶的目光。
    她轻语：“宫家的人，来找我了。”
    苏老太面上快速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她很快面色恢复自然。
    叹了口气，轻轻放开苏漾的手，独自坐到了床边。
    佝偻的身影在阳光的角落里面，那样枯寂。
    苏漾抿唇，习惯性的沉默，不再说话。
    她明明揣了一肚子的问题，但这个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总觉得，下一句话就会让她们孙女两人的关系彻底崩裂。
    她就保持着这样，好似挑明，又好似隐藏的状态，彳亍着，犹豫不决。
    霍域便在此刻，来做苏漾心里面认为的那个坏人。
    他走到苏漾后面，站定后，目光也落在苏老太面上。
    “奶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苏漾还是您的孙女，您辛苦拉扯她长大，这份恩情，我们都不会忘记。”
    “只是，有些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总归是要有个结果的……”
    他顿了顿，暗下抓起苏漾那只冰凉的小手，把掌心的温暖一点点过渡给她，“漾漾，不能带着困惑一直过下去。”
    “您也不想，她内心中一直不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