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主要出事的吕杨县西区,这里灯火通明,尚未走近,悲哀的哭泣声先盛着狂风传来。
家里忽然死了亲人,任谁也无法接受,且这事还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工作导致的,打击异常深重。
姜缺抬手拂拂鼻子,空气里的血腥之气太浓。
张鹏领路走进了一户姓吕名涛的人的家里,他们今夜入睡后,年满十七的儿子,让凭空出现的血水,在睡梦中溺死。
爸爸天亮去找儿子,打开房间不见人影,地上白骨森森,其他一无所有。
要不是修行之家可以点魂灯,而他儿子的魂火飘到白骨上灭掉,吕涛都无法相信这是他儿子的骸骨。
吕涛的妻子已经崩溃,神情恍惚的歪倒在床上,嘴里念念有词。
幸好还有十岁的小女儿,流着眼泪陪着这对夫妻,姜缺进来,吕涛还能打起精神来,要求他给个交代。
吕涛痛苦的控诉道:“姜管事,我不管你是新来的还是什么,出了这样的事,光给灵石安抚我不接受,死的人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必须查清具体原因,要真的是红眼区上百年的血煞气引来的灾难,我宁愿失去工作,也要让我的孩子安息!”
姜缺努力理解为人父母的恳切之心,正色道:“你放心,这件事不管是我还是平明宗都不会轻拿轻放。”
吕涛明白姜缺的身份处理不了这样的事,得了姜缺的保证,吕涛依然满脸忧虑。
离开后,来到的第二家是西区相对富裕的人家,孟家。
孟家在吕杨县人口兴旺,邻里亲戚上百人,这次出事的不巧是孟老太太的大孙子和二孙女。
老太太坐在偌大的厅堂里,哭的稀里哗啦,姜缺刚一进门,就开始哭嚎。
孟老太太悲痛无以复加,五个儿女全围着她,她大叫道:“天杀的黑心商人!恶贯满盈!为何要让我那可怜的孙儿替你们受罪!呜呜!”
老人情绪激动,姜缺没开口说话,他说了,对方不一定听得进去。
直接转头对孟家如今主事的孟贤宇孟老板,颔首道:“孟老板,事情具体怎么回事,还需要调查,到时候你不放心,可以亲自跟进。”
孟贤宇作为家里的主事人,考量的比旁人多,他点头同意,只要求道:“调查的事,看情况再说吧。至于赔偿的灵石要按照孟家子孙的养育经费作参考。我们孟家走到今日不容易,和红眼区的合作还是要继续下去。”
大户人家培养后代,要花费高额灵石,孟贤宇的要求不过分,姜缺吩咐陈丰记得回去拨款。
接下来姜缺陆陆续续又走访了几家人家,哪个阶层都有,安慰的话也还是那些。
姜缺不可能走遍百户人家,剩下的,都让陈丰带着灵石去慢慢处理,他现在有了别的事要做。
七星市有警卫队,不管是修士出事还是普通人出事,事情严重,便会出动调查镇压。
这警卫队是独立听命于平明宗调遣的,乔特使可以指派他们,但不能控制他们。
关于血水溺死人的案件,从第五次死了二十人开始有了备案。
专门调查此事的分组,还来吕杨县找过周师傅请教。
今夜又一次案发,姜缺需要跟着配合调查。
办事处,查案的人已经到了。
来的人是两个年轻的修士,看起来二十五左右,穿的是统一的黑色西装白衬衫,半夜还戴着墨镜,觉得自己很酷?
姜缺从外面进来,白天忙,晚上忙,半夜还不消停,他精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疲惫。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果盘里的香蕉咬了两口,跟着的张鹏大声给两位警员说话。
“方大哥,杨大哥,你们可算来了!”
两位警员严谨的点头示意,坐下开始盘问事情经过。
姜缺垫完肚子,回想张鹏喊的人中,有一个姓方,不会是付游妻子姓的那个“方”吧。
姜缺心下无语,观察两人相貌,因带着墨镜,只能从圆润和削尖的下颌线区分两人。
圆润的那个个子高点,听到张鹏说是天灾,眉头紧皱。
等张鹏说完开始介绍他,圆润的修士又恢复了高冷。
“这位是姜缺姜管事,这两位分别是方以伦警员和杨丞警员。”
姜缺职业微笑,心想那个圆润的原来就是姓方的。
他等着两位发话,方以伦看了他一眼,无表情的低沉道:“西区有血水经过的房间和位置需要封锁,鉴于案件和红眼区的生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姜管事,吕杨县从现在开始停工。”
不是商量,是通知。
姜缺眸光微动,微笑道:“可以,没问题。”
他态度没有任何不满,张鹏却有些焦急,崔家的货,培育师傅加班加点赶出来了,只差明日摘取。
现在停工,还是整个吕杨县,这要耽误多少生意!
张鹏想劝劝姜管事,再和两位警员商量商量,奈何三位没一个人理他。
下巴削尖的杨丞这时开口:“等会儿需要现场重演,姜缺你跟着一起来,要是有家属不愿意,你麻烦帮忙劝解。”
杨丞说话声音清澈,语气也比方以伦温和些。
姜缺好奇他口中的现场重演,毫不犹豫的跟去了。
去的是姜缺一开始来过的吕涛家中,姜缺选择吕涛,主要是因为吕涛有颗寻求真相的心。
简单表达了他们来的目的,吕涛果然同意,带着妻子和女儿回到主卧室,关紧房门,似乎不忍心再看到儿子又死一次。
姜缺、杨丞、方以伦三人分别来到少年的房间,张鹏去通知工人停工,这里只有他们三人,站在房间的三个角上。
杨丞是三人中修为最高的人,实力在运灵前期,可以外放灵气运用。
他在三人的脚下用灵气画了三个白色光圈,姜缺便如同被圈住的唐僧一样,轻易不可出圈。
然后,姜缺注意到杨丞隔空举起一个银手表,灵气丝丝缕缕注入。
随着嘀的一声,姜缺明显感受到圈外的世界瞬间停滞下来,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到让人心生惧意。
忽然间,房间里的东西动了。
透红的床单薄被,歪倒的凳子桌椅,一个一个开始在姜缺的肉眼中逆向行动。
直到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穿着睡衣出现在房间里,时间才开始正常游走。